“大哥，你是搞错了？这人怎么看都是个宣朝人。”新兵不信。
“功将军就是宣朝人，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旁边的一个士兵十分嫌弃。
“功将军是宣朝人？他为什么会帮我们？”新兵不解。
“谁知道为什么帮我们。听说是忽然找到大王要带兵打仗的，当时还把大王吓了一跳。”老兵回想着听到的传闻。
“大王英明，用了他，让我们打了胜仗！”新兵笑呵呵开口。
“若不是功将军要找儿子，宣朝的云州现在应该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老兵看了一眼南边，然后继续前行。
宣胡战争中，他们的功将军率领部队所向披靡，胡族人尽皆知。
但只是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鼎鼎大名的功将军其实是宣朝人。
他每次出征都会带着盔甲和面巾，几乎将自己包裹的只剩下一双凌厉的眼睛。
有人说他这么做是因为羞愧，也有人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更好统御胡族的兵士。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已经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了。
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在几天前，拦截胡族军队的路上。
中央胡族传来消息，大王病危，这支军队作为大王子的精锐部队，必须立刻班师。若是时间晚了被襄仪公主占了上风，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只有他们三人，被留了下来——护送功将军的遗体。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大王子会下这道命令，但还是尽忠职守地找来车运送尸体。
好在现在已经是秋末，温度不高，尸体没有那么快腐烂，他们的这趟差事也不算太难熬。
“前面不远就到了秋族了，我们到时候休息一下……”
话还没说完，老兵突然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另外两人立刻警觉，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名新兵紧接着倒下。
剩下的一人更慌了，四周望着，希望能赶紧找到敌人的方向。
忽然他只觉得胸口一疼，接着就软软倒了下去。
孔文泽和黎逸飞从旁边的一处石头后面站起来。
他们已经跟踪了这个小队一段路，如果再往前就是秋族的城镇，到时候下手，有太多不方便。
孔文泽快步上前，看向板车上的人。
顾祈瑞花白的头发散乱地糊在脸上，上面还有凝结的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暗褐色。
他的身上几乎是伤痕累累，原本浅色的麻衣已经被血染成了近乎黑色，靠近一些血味扑鼻，几近让人昏厥。
孔文泽的眼睛瞪得通红，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直直站在那里。
“文泽，把他带回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逸飞缓缓开口。
孔文泽在看着顾祈瑞的时候，他也在看着这个人。
曾经，他是少年英才，是整个大宣冉冉升起的将星。
一场阴谋，几次差错，一步一步把他推向了大宣的对面。
可即使是这样奋力地挣扎，他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他珍爱的人都离开了他，他拥有的才能无处施展。
可能只有他的死是让他最开心的吧。
顾祈瑞，终于解脱了。
——
“阿风大哥，那两个人从秋族那边过来了，不过拖着板车，我们过去接一下？”
一个凛族孩子跑到阿风身边。
阿风正在仓库对货，听了这话，头都没抬，“接什么接，他们帮我们的我们都还完了。”
进来的孩子一愣。
不对吧，之前阿风大哥对那几个宣朝人是这个态度？
旁边的小雨看着他一脸困惑开口道，“快去忙你的吧，其他人要是看到了，也让他们装没看见，干自己的活。”
那孩子只能点点头，不明所以地走了。
“阿风大哥，你这么帮他们，要是让胡族的人知道了，我们凛族会不会有麻烦。”
小雨看着那孩子离开，才皱起眉头看向阿风。
阿风抬起头，“如果他们当初起了杀心，我们早就死了。”
他们凛族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顾泠心一行来到凛族之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甚至怕他们兄弟太多葛家养不起，特意留下了钱财。
如果什么忙都不帮，他们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送走孔文泽，阿风就让人天亮之后四处打听，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过程。
有人看见是一行五个人从秋族的方向往云州走，其中有一个人忽然掉头，奔向反方向，其他几个人则是继续往云州走。
之后，那个掉头的人迎面撞上大批胡人军队，奋力抵抗杀了几个人，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两人这趟过来，就是来找那个人的。
或者说，是借那个人的尸体的。
两人来到胡族的土地本来就非常紧张，他们就不去添乱了。
——
孔文泽与黎逸飞没有任何阻隔地来到了宣胡边境，但是他们带着顾祈瑞，实在没有办法如来时那么轻松。
“我背着爹过去。”
孔文泽的眼神中透着坚决。
“好，我断后。”
孔文泽伸出手把顾祈瑞的尸身背在后背上。
猛地袭上来的重量差点把他压垮。
他一咬牙，站直了身子。
“文泽，行吗？”
孔文泽的轻功再好，背着一具沉重的尸体也需要谨慎。
“我行！”
孔文泽咬紧牙关，跃上城墙。
忽然他身子一歪，险些掉下去。
黎逸飞也飞身而起，一掌助他稳住了身形。
但是，孔文泽脚下踩到的碎砖却掉下城墙。
一个士兵立刻警觉，“谁在那！”
孔文泽和黎逸飞对视一眼，立刻隐蔽起来。
士兵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只当是风在作怪，又窝回刚刚的地方休息去了。
黎逸飞和孔文泽停了半晌才从隐蔽处现身，刚跳到城墙另一侧，竟然看到有一队人等在那里。
“你们背着什么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过关！”
为首的将士表情冷肃。
孔文泽和黎逸飞皆是不语，不论是他们背着的人，还是干过的事情，都不是能往外透露的。
两人对视一眼，便忽然飞身而起。
士兵立刻四散追捕，但是，黎逸飞绊着这些人，没人能够得着孔文泽。
孔文泽得了足够的时间立刻带着顾祈瑞往云州城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