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骏走出大牢,刺目的阳光令他睁不开眼。
他微眯着眼,手挡在额前,恍如梦中。
“儿啊!”
一声呼唤让他心头一颤。
抬眼望去,母亲鬓角已然斑白,脸上满是沧桑。
“娘,孩儿不孝,让您白了头发……”刘骏哽咽,泪水涌了上来。
“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婶泪流满面,“ 我的儿,你可知娘有多怕再也见不到你?”
刘骏红了眼圈,伸手扶住母亲安慰,“孩儿不孝,叫您受苦了。娘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再也不让您受这些苦。”
四周围着不少百姓,指指点点:
“ 这刘家子真是福大命大,刀悬在脖子上都给救了回来。”
“听说这冤案是那个虞小姐查明的,厉害啊!”
“哪个虞二小姐?是不是那个命格古怪的官家小姐?”
“正是她!一个女子竟然比许多官员都精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 不过,要没有王爷做后盾,估计也不会如此顺利。”
刘骏还有些恍惚,裴涟一笑,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如今能站在这里,全靠虞小姐和王爷联手破案。若非他们在灰烬中找到那块凶器残片,这桩冤案怕是再无翻盘的可能。”
“ 可不是。”虞苏抱臂而立,唇角含笑,“ 你福大命大,好好过日子吧。对了,那些伪造的物证,还有刀...是令堂帮你准备的吧?”
刘骏一愣,面露心虚。
“ 也是,”虞苏轻叹,“与其不认罪,还不如坦白从宽。瞧你这一身伤,快租个轿子回去养伤吧。”
“哎呀……”刘婶又红了眼眶,“我那时心疼儿子,一时糊涂……”
“婶子的苦心我明白。”虞苏温声道,“以后莫要再做这等傻事了。”
阳光下,母子相拥而泣,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虞苏抬脚欲走,却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虞小姐。”裴涟追了上来,微微作揖,神情郑重,“这次多亏了你明察秋毫,救下了一条人命。裴某无以为报,只能记在心中。”
“裴公子客气了。要记恩也是他记。”虞苏轻笑,“另外,我不过是拿钱办事。王爷给了好处,我总不能让他失望吧?”
裴涟愣了一瞬。
他抿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一笑:“虞小姐心怀百姓,却说得这般轻巧,实在令人佩服。”
转角处,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陆玄昭坐在车内,目光透过车帘缝隙落在那边说笑的二人身上。
他还穿着朝服,显然是一下朝就赶来了。
肆风站在车旁,低声感慨:“王爷可真是做了件大好事。这对母子若没您插手,怕是…”
陆玄昭视线微动,定在远处相拥而泣的母子身上。
那位母亲满头华发,都是为儿子操劳所致。
而自己的母亲……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收回思绪。
有些事,想不明白,也不必再想了。
车外传来虞苏清脆的笑声,陆玄昭眸色一沉,垂下车帘。
“走吧。”他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失落。
肆风一顿:“不等等虞二小姐吗?”
“等她作甚?她有人送。”
肆风眼睛都亮了,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车夫应声,马车缓缓驶离,带起一阵微风。
虞苏恰好回首,一抹玄色身影隐在帘后,若隐若现。
她挑了挑眉,又转回身,对裴涟微笑道:“裴公子,我有事先走一步。”
裴涟微微一怔,尚未开口,她已提起裙摆,朝前方的马车快步走去。
肆风见状,挥手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虞苏也不客气,利落地跨上马车。
掀开帘子,就见那人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眉宇微蹙,似有未解的烦闷。
听到动静,陆玄昭微微睁开双眼。
深邃的眼眸映着车内微光,漆黑如夜,又似暗流涌动。
虞苏挑眉一笑:“王爷倒是悠闲。”
陆玄昭冷着脸,淡淡开口:“虞二小姐无礼,也不通传便擅自上了我的马车。”
虞苏笑意未减,抬手轻拂裙摆,坐下。
她漫不经心道:“咱们之间,好歹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还在意这些?”
“有事快说。”
“案子已破。”
虞苏从容伸出手,指尖在他眼前晃了晃,“是不是该给点辛苦费?”
陆玄昭目光微沉,落在她的手上,停了一瞬。
手腕纤细,指尖如玉。
“找肆风。”
他别过脸,不再看她。
虞苏点点头,全然没察觉他眼底暗藏的情绪。
裙摆一撩,干脆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陆玄昭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车外,虞苏笑眯眯走到肆风面前:“你家王爷让你给我结工钱。”
肆风一愣,迟疑片刻,忙道:“好……好的。晚些我会送到澄园。”说完,偷瞄了眼马车。
“麻烦了。”虞苏眉眼弯弯,心情愉悦,离开了。
陆玄昭垂下车帘,面上平静如常,只是指节微微紧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