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郡主诗会,每月初都会举行。
虽然父亲被罚了,但她的诗会还是要如约举行。
不仅如此,还要办的风光,让秦臻看看,少了她,她们过得更好。
礼亲王府后花园。
旭日东升,晨露初散。
曲径通幽的水榭间,新换的锦绣帷幔随风飘扬。
为这场诗会,昭华郡主花费了不少心思。
可眼下,该来的人一个未到,独留昭华郡主一人,冷冷清清。
温热的茶水早已凉透了,冒着一股微冷的涩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郡主,王小姐和曲小姐来了。”
昭华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欣喜,起身道:“快去请。”
话刚出口,又硬生生改口,“算了,我亲自去。”
她提起裙子,小跑去迎接。
穿过水榭,就见到一同而来的王书瑶和曲含章。
只见二人脸色皆不好。
昭华郡主明明很开心,心里却忍不住别扭,不满道:“怎么,我不过是遇到一点事,你们就疏远我?连诗会都迟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曲含章低头不语,王书瑶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册《墨香录》递了过去:“郡主,还是看看这个吧。”
昭华郡主满腹狐疑,随手接过,“这月的新录?已经出了吗?”
她瞥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声音冷了下去,“我不是吩咐一出来就送来么?”
身后的婢女脸色难堪,低声劝道:“郡主还是……还是不看为好。”
昭华郡主的笑意一僵,眸光扫过婢女和两位好友,终于翻开了书册。
这写的什么!?
她昭华郡主,带头欺负秦臻!
郡主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快速翻看,越看越怒。
纤细的指节捏紧书页,险些将薄薄的纸张撕碎。
“有完没完?不就是打了秦臻吗?”昭华郡主猛地合上书册,怒气直冲脑门。
她狠狠砸下书册,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风:“一个秦臻,我打了便是打了,一个个为什么揪着不放?”
王书瑶小心翼翼地劝:“郡主,这件事闹得有些大了。文章说得义正辞严,连民间的读书人都在议论,说……”
“说什么?”昭华郡主猛然转身,目光如刀。
曲含章吞了吞口水,轻声道:“说烈士之后受辱……忠臣之家应得礼敬。”
“荒谬!”昭华郡主冷笑。
昭华郡主想不通,她没少欺负人。
以往哪家女儿不是忍气吞声,怎么到了秦臻这里,就翻天覆地,没完没了。
她冷笑一声,越想越气,脑海中回忆起这些日子受到的屈辱。
被陆玄昭批评,被皇帝堂兄训斥,回家后父亲怒骂,甚至连一向疼爱她的太后姨妈也冷脸。
这每一句训斥,都像巴掌一样狠狠甩在她脸上,叫她根本无处发泄。
一旁的王书瑶脸色也不大好看,心中满是懊恼。
若当初没有掺和进昭华郡主的事情,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秦臻要退出诗社便退出,何必不依不饶,闹到如今人人议论的地步。
可懊恼归懊恼,如今只能想办法挽回局面。
只要能重新获得认可,今日的耻辱未必不可挽回。
她轻轻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昭华郡主,语气多了几分劝诫:“郡主,既然如此,我们更要想办法赢回名声。你不可再冲动行事了。”
昭华郡主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不悦。
听瑶瑶的语气,这是在埋怨她?
一旁的曲含章抿紧嘴唇,脸色青白,终于忍不住开口:“瑶姐姐说得轻巧。你是京城才女,挽回名声对你来说还不容易?”
王书瑶脸色一变:“含章,你什么意思?”
曲含章咬了咬唇,“若不是我们想为你出气,何必去找虞苏的麻烦?秦臻为了虞苏这才要退出诗社……这才导致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王书瑶听得鼻尖一酸,哽咽道:“你现在是怪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昭华郡主没有出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心里却难免认可了曲含章的话。
若不是为了帮王书瑶挽回面子,她们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王书瑶察觉到了昭华郡主的沉默,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流了下来,语气委屈:“今日父亲也不准我来,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们是朋友。昭华,你是不是也怨我?”
她连郡主都未喊,而是叫的名字。
昭华郡主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沉默片刻,终是偏过脸,没说话。
曲含章冷笑一声:“怨不怨,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一时间,场面尴尬到了极点,三人相顾无言。
不远处,丫鬟轻声禀报:“郡主,已经过了时辰,其他姑娘都没来,诗会……还要继续吗?”
昭华郡主心里堵得慌。
沉默半晌,终是挥手:“散了吧。以后也不用再办了。”
闻言,王书瑶和曲含章皆讶然。
她们都明白诗社对昭华郡主的意义,如今却听她亲口说出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王书瑶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郡主,这诗社是你一手建立的,为了它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说散就散了?”
昭华郡主冷笑一声:“诗社又如何?人都散了,名声也毁了,还留着做什么,继续让人看笑话吗?”
曲含章咬着牙,终于忍不住道:“郡主,这不是诗社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若不是我们争抢好斗,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昭华郡主猛然转身,盯着她们,语气尖锐:“是啊,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冲动,是我不该帮你们出头,是我不该让诗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诗社散了,你们倒是轻松了,可以一走了之,偏偏只有我被这骂名缠身,永远都甩不掉!”
王书瑶听得心中一酸,眼泪忍不住落下:“昭华,你别这样说。”
昭华郡主眼睛也红了,“不是我赶走你们,是你们先疏远了我!从这件事情开始,你们便和我离了心,不是吗?”
曲含章咬着唇,强忍泪水。
王书瑶捂住脸,低声哭泣:“昭华,够了……别再说了。”
昭华郡主看着她们,心中复杂难言。
明明这诗社曾是她们情谊的象征。
“你们走吧,从此以后,诗社散了,咱们的情分也散了。”
说罢,昭华郡主转身离去。
王书瑶和曲含章看着昭华郡主,眼泪模糊了视线,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丫鬟跟在昭华郡主身后,只见一向好强的郡主抬起手抹了抹脸,低声自语:“都是假的,诗社也好,情谊也罢,终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