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洪秋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后,假意咳嗽一声:“今晚有几位同僚约我小聚,为我升官贺喜。”
张氏正为他整理衣襟,闻言温顺地点头:“老爷难得升官,该与同僚庆贺。只是别喝太多,喝多了伤身。”
目送虞洪秋出门,张氏的笑容渐渐淡去。
她踱步回到院中,陈嬷嬷方才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若有体面人做了目击者,看到虞苏与人私会,这事便再难遮掩...
张氏蹙眉沉思,若真抓住了虞苏的把柄,确实能为自己出这口恶气。
可转念一想,此事一旦闹大,外人定会说虞家家教不严,闺阁不端。
想到自己的女儿丽儿还待字闺中,张氏心头一紧。
若虞家的名声有损,丽儿的婚事岂不是要受牵连?
那些高门大户,谁还肯让儿子娶个家风不正的人家?
权衡再三,张氏轻叹一声。
为了女儿的前程,这口气,终究是要忍下了。
“陈嬷嬷。”张氏唤了一声。
“老奴在。”陈嬷嬷从廊下快步走来。
“先前说的事,暂且作罢。”张氏语气略显疲惫,“咱们另寻机会吧。”
陈嬷嬷应了声。
无论张氏如何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孩子确实无话可说。
她总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女儿。
张氏正沉思间,虞娟丽款步走来。
“娘,我方才听下人说,父亲升官了?”
张氏眼露慈爱:“是啊,升为正五品通政使司参议了。”
“太好了,爹爹还年轻就是正五品。按照这个升迁速度,迟早有一日能为母亲挣一个诰命。”虞娟丽满脸喜色。
听到这话,张氏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她当初选了这个穷书生,不就是看中了他的才学?
如今可算是走对了路。
“你父亲的高升,对你的婚事也有莫大助益。”张氏抬手轻抚女儿的发鬓,目光中透着期许。
虞娟丽顺势靠在母亲身边,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娘,我刚才听见您和陈嬷嬷说话了。”
张氏脸色一变:“你都听见什么了?”
虞娟丽低声道:“娘是担心抓住虞苏的把柄会连累我的婚事吧?”
她眼中掠过一丝怨恨,“娘,您还记得长公主赏荷宴那天吗?虞苏那贱人是如何当众折辱我的?她害得我在那些闺秀面前颜面尽失!若不让她偿还,我心里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其实她更因为傅怀溪一事。
凭什么自己一心爱慕的人被人戏弄。
世子经过那日,仿佛变了一个人。
时常在花楼喝酒消愁。
京中谁不曾夸过他风光霁月?
现下,却因虞苏而一蹶不振,世人只道他堕落放纵,谁又知道他心中的苦楚?
这一切,都是虞苏的错!
张氏叹了口气,皱眉道:“我明白你的怨气,可若真闹出丑事,对我们家名声也不好。”
虞娟丽坐直身子,眼中闪着冷光:“娘,您想,若是在府上设宴庆贺父亲升官时抓住她的把柄,旁人只会说我虞家严守礼教。那些夫人们亲眼所见,日后谁还敢说我虞家管教不严?倒是那贱人,让她也尝尝被人耻笑的滋味!”
张氏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娘,这可是为父亲升官贺喜,邀请宾客本就应当。只要让人看见虞苏的不检点,咱们便是维护门风,有何不可?”
“我早就看不惯她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这回,我倒要看看,她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张氏心中一动,最终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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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未干,镌风正要往虞府去,却被王府管事拦在廊下。
“镌风,王爷的信函传来,你无需再护卫虞二小姐了。”
镌风一愣,清秀的脸上写满不解:“为何?”
“虞二小姐心思繁杂,诡计多端。你心思单纯,恐被蒙蔽。王爷已准备调你回无门,好好修炼心境。”
“是王爷说的?”镌风瞪大眼睛,阳光下那双眸子倔强又明亮。
“正是。日后由逐风接替你的职责。”
镌风问:“我是问,方才说虞二姑娘心思多端的话,是你说的,还是王爷说的?”
管事一怔:“这......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镌风握紧拳头,“虞二小姐是我的朋友,王爷若说她不好,我只能心中不服。你若说她不好,我定要让你吃上一拳!”
管事还未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右眼已挨了结实一拳。
“镌风!你敢犯上作乱?”管事捂着眼睛怒吼。
几个护卫闻声赶来,管事怒喝:“把他拿下!”
镌风身形矫健,几个起落间竟没让人碰到一片衣角。
他站定,眼神依旧倔强:“不必动手,我自己走。”
管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你还是我见的第一个重回无门的暗卫。回去好好反省吧。”
镌风冷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管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临行前,镌风望向虞府的方向,看了许久才随护卫离开。
这些日子护卫虞苏,看她读书写字,听她谈天说地。
她是第一个平等看他的朋友。
镌风嚼着朋友二字,只觉得心头温暖无比。
王爷也坏,眼睛也坏。
他的朋友哪里诡计多端了。
管事捂着青紫的眼眶,望着镌风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为了个姑娘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