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灼醒来时已经到了午时,这一觉把昨夜没睡好的全给补起来了。
他迷迷糊糊的的下了榻。这里不是世子府,屋内十分宽大,时清灼一时迷了路。
他转了一圈,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刚刚竟然当着太傅的面哭了,时清灼,你真的太没出息了。现在太傅什么都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时清灼一脸懊恼。想着刚才的场景,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
时清灼一脸苦闷,想着应该是太傅,便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你醒啦,太好了,快出来用午膳吧!”岁桃看着时清灼从院内走出,一脸微笑的开口。
岁桃和迟暮一起进来叫时清灼,可进入院内后见时清灼未在榻上,便四处寻找。
时清灼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但突然听见声音并不是太傅,突然谨慎,抬头打量着来者。
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来者竟是那日鸣神大街上传圣喻的二人。
时清灼一脸不可思议:“是你们!你们、你们竟然是太傅的人!”
岁桃一脸微笑,看着时清灼那惊讶的表情,笑的更深了。迟暮站在一旁,依旧面无表情。
“我本以为我们会过几日再见的,没想到太傅今日就让我们来。”
话音刚落,岁桃便上前拉着时清灼向外走去。
“别惊讶了,快走吧,再不走菜都冷了。”
“暮哥,走啦!”
三人行在院道上,岁桃突然开口:“我叫岁桃,他叫迟暮,我们都是太傅身边的近侍。”
说完看向时清灼,又指了指迟暮,“暮哥这个人不爱说话,脾气也不好,你别惹他。”
“你想挨打?”
迟暮一脸阴鸷,看向岁桃。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觉得你一直不说话,怕吓到小世子。”
时清灼一脸茫然,看向二人,只能强撑着笑笑。
岁桃见时清灼一脸紧张,不知所措,又走到他身边。
“太傅既然叫我们来见你,便是已经把你当做自己人来对待了,一般人是不知道我和暮哥的。”
时清灼听闻此话后更加惊讶,太傅将他当做自己人了?什么意思?
他突然想到鸣神大街那天的救场与熙政殿外的提醒,感到十分暖心。
“所以那日是太傅的意思让你们前来救场,熙政殿外的提醒也是太傅让你给我说的?”
“什么你不你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我比你大,叫桃子哥!”
岁桃一脸假装生气,想逗逗这小世子。
没成想这小世子不经逗,直接开口叫道:“桃子哥。”
“!”
这一声可把岁桃听乐了,立马喜笑颜开。
“我逗你玩的,你还真当真了啊。确实是太傅的意思,我们呢也只听从太傅的命令。”
岁桃想着刚刚那声“桃子哥”,心里的开心久久不能平复,他看向时清灼,突然开口。
“世子殿下,既然你都开口管我叫哥了,那今后在京城,你桃子哥哥我保护你。今后若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找我。若是我都解决不了……”岁桃一脸坏笑的看向迟暮,“还有你暮哥在呢!”
迟暮看着岁桃一脸调笑,别开了目光道:“无聊。”
时清灼的心情被岁桃和迟暮缓和了不少。不过对于他刚来京城就被太傅帮助,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感到十分震惊。
他突然觉得,太傅也不是众人口中说的那么吓人啊?反而,让人感觉挺好的。
“桃子哥,太傅呢,太傅怎么不在?”
还在戏弄迟暮的的岁桃突然被问道,又听见这小世子左一个桃子哥右一个桃子哥的,心中十分欢喜。
“太傅进宫去了,我们本来也该陪着太傅去的。但是太傅命我们待在府中,怕你醒了府中无人。”
岁桃贴在时清灼耳边,又小声说道:“太傅这意思就是让我们来照顾你,太傅对你可是十分关照的。”
时清灼感到十分暖心,但又想起太傅,总感觉关照二字和太傅联系不到一块。
到了用膳的地方,时清灼发现里面还有一人。
岁桃打趣的向时清灼介绍:“这位呢便是我们太傅的专属大夫,叫司空杏林。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但没人的医术比我们司空大夫的医术更厉害了!”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当心我给你下药。”
司空杏林显然不吃岁桃的吹捧,随即看向时清灼。
“这位定是世子殿下,太傅既然让我们见见你,想必今后也会常见的,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言毕,朝时清灼行了个礼。
时清灼哪敢受,立刻回礼道:“杏林哥言重。”
岁桃见二人如此古板,便道:“行了行了,快坐下吃饭吧,菜都凉了。”
说完便强行把时清灼按着坐下,自己也寻了个位置。
时清灼刚准备用膳,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道声音。
“在与人相处时,留个心眼,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又想起昨夜的痛苦,食欲突然大减。
已经在桌上风卷残云的岁桃突然看向时清灼,见他迟迟不肯动筷,便问道:“世子为何不吃,是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司空杏林趁机回怼:“你这样的吃法,任谁看到都会大为震惊吧!”
岁桃出奇般的哑口无言,以为真是自己的吃相吓到了小世子,随即便收敛了许多。
“不,不是桃子哥的问题,是我自己,没啥食欲。”
时清灼笑笑,掩饰着心里的尴尬。
一直沉默不语的迟暮突然开口:“若是你觉得菜里有毒,那你大可放心。如果有毒,现在桃子已经可以埋了。”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时清灼的念头。
迟暮哥这人可真是一般不说话,一说话便一针见血啊。
另外二人听了,觉得迟暮说的十分有道理。毕竟昨日这小世子才遭受了太傅的“教育”,今日长了记性是很正常的。
岁桃和司空杏林两脸尴尬。毕竟一人是亲眼看着白无常下药,一人是拿药给白无常的。
“世子放心,这菜没毒,这不是太傅给你的考验,太傅真的去宫里了!”
最后在看似三人实则两人的劝说下,时清灼才慢慢的用上了午膳。
皇宫,乾清殿,白无常正陪着白乐用午膳。
“那小世子当真跟你说了?哥,你这效率真快啊!”
白无常依旧一脸冷漠,并没有因为被赞扬而高兴。
“确实,我的猜测是对的,淮南王的确想借此机会在京城除掉他,然后开战。”
“这小世子也真可怜,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杀他。”
白无常眼神十分坚定,“我会保护好他的。”
“我知道你的脾性。但是哥,想杀这个小世子的人太多了,你要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白乐的担忧几乎写在了脸上,他看着白无常,心中十分害怕。
“我知道,你放心。”
午膳之后,白无常便离开了。行过午门时,一人拦住了白无常。
“见过太傅!”
武文朝着白无常行礼,令白无常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中郎将可有事与我说?”
“那日神武大街,多谢太傅解围!否则百姓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白无常内心突感不妙,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中郎将莫不是谢错人了,那是陛下传来的口谕,与我何干?”
武文随即抬头,皮笑肉不笑。
“那日来的两人,其中一人的横刀使的十分厉害。在我的印象中,在这京城,只有太傅身边的一名近侍有着如此水平。”
白无常见此事瞒不了,淡然一笑。
“的确,但如果要谢,还是去谢陛下吧。是陛下前一晚召见我,令我暗中保护。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拿出圣喻。否则,那日我并不会出现。”
“原来如此,但还是多谢太傅相助。”
武文神色明显比刚才难看。
“中郎将还是想想自己吧。我那日帮你解围虽是解了一时之急,但你的失职呢?等着被御史台参吧!”
话音未落,白无常已经转身离开了,留下武文一人站在原地。
白无常慢慢走在鸣神大街上,这几日事情太杂扰的他头都大了。
京城现在满是危险,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眼前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色,竟是越看越心慌。
回到太傅府时,已经是申时了。
“太傅回来了!”
岁桃十分熟练的冲过去接过白无常手中的糖葫芦。
“别是你一人全吃了,还有他们的。”
“知道了太傅,我会给他们的!”
岁桃看见糖葫芦就两眼放光,视线在糖葫芦上移不开。
白无常慢慢走进院子里,岁桃跟在他后面。
“小世子送回去了?”
“依照您的意思,他睡醒之后就带他用了午膳,午膳后暮哥就送他回去了。”岁桃双眼不离糖葫芦,“这才刚离开没多久。”
“知道了,以后你们再多多看着他。”
“太傅这是决定好了,以后要把他带在身边?”
白无常语气十分坚定,不容任何人拒绝:“是的,我不会让他死的!”
深夜,太傅府内,白无常做了个梦。
梦中,一人被绑在祭坛上,下面许多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众人突然下跪,朝着天神祈祷。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他说过的,他要保护我们,只要吃了他的肉我们就不用死了!”
一人在人群中疯癫的说着,看向祭坛上绑着的人。
一人哭着声音颤抖:“是你把灾难带来的,也是你说有办法的。现在我们找到办法了,你是宗师,你应当救救我们!”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人群之中突然一人大叫,一位母亲抱着一名三、四岁的孩子冲了出来。
她慌乱的跑到祭坛上,随机跪在男人身前,一直朝他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白宗师,对不起!我可以死,但是、但是我的孩子,我的的孩子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她抱起自己的孩子,举起来地上的剑。
男人看着近乎疯魔的女人,用自己的剑,割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与她的孩子吃了下去。
祭坛上的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从身上剜下,却一声不吭。
因为此刻,比起肉体上的痛苦,他的心犹如被万箭穿心。
众人见状,立刻如豺狼般扑了上去,准备撕碎祭坛上的人。
成群的乌鸦盘旋在猩红的上空,预示着一场屠戮的到来。
白无常缓缓睁眼,这个梦他做了太多次了。
他起身下榻,准备去喝点水。
屋外月光明亮,几乎照亮了整个院内。他迷茫的徘徊在屋内,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一具木匣子前。
木匣没锁,但是却被人加以设置,让人难以打开。
白无常抬起手,打开了它。里面立着一把剑。
这是一个剑匣。
若让不懂剑的人来看,也只会觉得此剑堪称绝世。
月光映下来,此剑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剑身细长,却不失刚硬。
白无常盯着眼前的利剑,右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大致一炷香后,他慢慢合上,转身离开了。
他用这把剑杀了太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