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你在做什么!”女王镇定的嗓音晃动着惶恐的空气。
迪克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低头,闭上了眼睛。
又有一个年轻贵族想在女王面前表现,朝迪克冲过来;
虽然宫殿外有韦尔与阿杰奋力阻止卫士进入,但亲王詹姆斯这边可是有不少身手不凡的护卫。
其中一部分手持武器的护卫,迅速反应过来,明白迪克的目标很可能是布朗尼,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同样朝着迪克冲了过去。
“女王陛下,您的身体要紧,恕我得罪了。”
克比不顾女王的挣扎反抗,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将她扯到了一旁,又有些担忧的看了仍原地不动的迪克一眼。
迪克岿然不动,只待那些护卫靠近之时,他才猛地抬头,双眼骤然睁开。
周围之人见到迪克此时的容貌,只觉得宫殿的温度降低三度,双腿似乎都被冻僵。
而那年轻贵族的握拳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停于原地,颤栗不已。
此时的迪克,双眼变得红如血玉,浓重的血色浓雾从眼角如同飘逸的绸缎一般不断溢出,瞳孔中似炙热的岩浆在奔涌。
他的笑意肆意地咧到耳孔,明显张开的嘴唇中,露出了如同野兽一般锋利尖锐的双排并列的牙齿——疯狂之血已启用。
血红的双眸轻瞥了那年轻贵族一眼时,这人双腿一软忽然瘫坐在地,丝绸长裤正缓缓渗出深色水渍。
所幸迪克并未将他放在心上,他回过头,朝仍向他狂奔而来的护卫们状若癫狂地大笑着。
待一个护卫的长剑即将落到身体时,他脚下才猛地发力,身体毫不费力的向右侧一闪,就轻松地躲过了这个攻击。
迪克化作血色残影在护卫间辗转腾挪,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与骨骼断裂的闷响正演奏着死亡交响乐。
众人视网膜上只残留着支离破碎的影像,如同被撕碎的胶片画面。
而远处一直显得极为放松的男术士威戈,则眯着细长的双眸紧盯着迪克的身影,若有人这时仔细注意他的双眼,会发现威戈的眼球在快速的震颤着。
他在观察迪克的动作。
他能捕捉迪克的动作。
不过也只是三息之后,威戈略显无奈的摇摇头,又慢慢掏出衣袖中的金纹手帕抹去鼻腔涌出的两股温热,轻叹一口气: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这种近身搏斗的实力,我不如他!”
随后他的表情又变得饶有兴致,低声自语道:“之后的计划,若能拉拢到这个猎魔人教团的新任大团长,那么……”
声音到最后细不可闻。
此时,战场的中心,那些原本自信满满的护卫们,正一个接一个地不断倒下,他们或是胸部塌陷,或是头骨被掀翻,“砰砰砰”的沉闷击打声不绝于耳。
待一切尘埃落定,迪克看着倒下的护卫,双腿猛地用力一跃,双拳保持着巨人化的状态,眨眼间便跃至了布朗尼身前不远处。
布朗尼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他也是人!是人都会死,射箭!该死的杂碎们,快射箭啊!”
“祖辈英灵庇佑啊!”
剩余的五名护卫大喊着,又勉力稳住颤抖的双手,纷纷抄出十字弓开始射击,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是否会伤及无辜。
迪克毫不躲闪,巨大化的双手十指同时伸出,每个指尖都瞬间出现了一道锥形气流。——心灵冲击波发动。
十指迸发的锥形气流分作两拨,五道银光精准截断弩箭的飞行轨迹,剩余五道……
则如毒蛇寻穴,钻入护卫们因惊恐而扩张的瞳孔。
护卫们纷纷痛苦地扔下短弩,双手紧紧捂住受伤的部位,一边阻止眼球内血液的溢出,一边徒劳阻挡心灵冲击波对大脑的伤害,口中哀嚎不断。
迪克又闲庭信步般朝布朗尼移去,于这短暂的路途中,他随意的一脚一脚踢出。
这些上百斤重的躯体像破布娃娃般被抛掷空中,撞碎彩绘玻璃时飞溅的琉璃碎片,在吊灯光晕中化作永恒的血色彩虹。
随后,他于布朗尼身前站定不动。
“迪克,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皇家血脉!”
布朗尼看着自己映衬在迪克瞳孔中苍白的倒影——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分明是两轮吞噬星空的血月。
詹姆斯踉跄着张开双臂,金线刺绣的礼服前襟已被冷汗浸透。
这个只握过几次剑的亲王像护崽的母鸡般颤抖着,额头不断溢出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尽管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皇家的尊严,但颤抖的身体与剧烈跳动的心脏都在告诉他:
眼前的这个猎魔人教团新任大团长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皇家身份而轻易妥协。
可是,身后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他又怎能轻易让开?
“呵呵呵。”
迪克凝视着詹姆斯,再次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巨人化的右掌慢慢抬起。
“不要!迪克!”远处传来了女王惊恐的叫声。
迪克身体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一巴掌仍旧向前甩出。
这如脸盆大小的巴掌拍到亲王的脸颊上时,巨大的力量让他一瞬间向另外一侧飞滚而出,在撞倒两个桌子与数个椅子后,才滚落于地,痛苦的挣扎着。
迪克又一次看向布朗尼,他看着眼前因恐惧而瞳孔先放大又缩小,几乎缩成一个针眼的布朗尼,不禁满意地笑了。
余光又瞥见宫殿的房门已完全被外面的护卫推开,有数个手持长枪的护卫已经将韦尔师徒团团围住。
而长枪护卫的身后,则是数十个手持十字弓的士兵。
那群士兵见迪克如同恶魔一般的目光扫过来,手中武器不禁一颤,不敢再有动作。
所幸,恶魔的窥视又转向布朗尼。
他声音中充满了讥讽:“本来想多玩一会,如今看来得赶时间了。”
布朗尼脸上泛青,此时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那么肆无忌惮地欺负猎魔人教团,后悔为了一时爽快做了那么多有损他人的事。
后悔为什么做那些事情时还让别人知晓。
下次,应该隐秘点。
他莫名地想起数年前的一个冬天,自己曾将一个因饥饿而抢食他牛油面包的平民重重地踩到脚下,当时还嚣张地说:
“就算我是詹姆斯亲王的私生子,可也不是你这种泥腿子能够得罪的。”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口中吭哧瘪肚地吐出一句话:“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
迪克巨大化的右掌滞在空中,饶有兴趣地“哦”了一下,随后又轻轻摇头,
“你并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你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快死了。”
说罢,他右手的巴掌带着破空的尖锐哀嚎横挥而出。
这次他可不是像对付詹姆斯亲王那样只用了两成力,而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巨大化的古铜色巴掌正落在布朗尼的左脸颊上。
这强大的力量产生的惯性,让布朗尼的脑袋以颈椎为支点,顺时针旋转了两周,才完成了力矩运动。
所有人都听见了枝条被暴力扭断后的脆响,熟透的果子芬芳着诱人清香……顺其自然的回归大地怀抱。
“咕噜咕噜。”
刚刚勉强起身、一边脸颊已经完全肿胀的詹姆斯亲王不可置信的凝视脚下的头颅:
自己的亲儿子布朗尼,脸上还保留着死亡前一刻的表情。
血洞般的双眼盛满恐惧,淤出血珠的嘴角凝滞着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