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谔一时之间,面对整个破败皇城,只觉得如梦似幻。
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多少人挤破脑袋的一品二品官位,在那人面前,都不过是纸糊一般。
只要那位天下第一愿意,整个天京城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要死。
崔鹤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随着沉默下去。
一旁的那碗肉粥已经彻底凉了下来。
崔谔沉默许久,最终缓缓站起身子。
这位已经官职一品大将军的老人,没来由的想到一个问题。
天下还是当初的天下吗?
也就在此时,原本的周细去而复返,匆匆来到崔谔面前。
“大将军,长公主杨溶月......请您去往金銮殿。”
此话一出,崔谔猛地回神。
一旁的崔鹤也瞬间皱起眉头。
杨溶月?
崔谔短暂惊讶,随后瞬间回神。
“走。”
“去金銮殿。”
不仅仅是崔家府邸,一品太傅的王墓王家,以及其余如今身在天京城的官员。
上至一品,下至六品。
所有人都受到了杨溶月的邀约。
天京城一处寻常府邸之中,一位苍老的老人,再一次吃力地撑起身子。
当朝首辅,杜栾凤。
杜栾凤眼神浑浊,只是微微看向皇城方向。
而金銮殿前。
原本的辉煌宫殿,此时已经变为一滩废土。
宫殿最前方,站着的是一位女子。
杨溶月。
杨溶月那双蔚蓝眼眸,深深的看着眼前金銮殿废墟,以及大殿前那洗不净的血迹。
杨溶月清楚,就在三天前。
那位天下第一在这里大打出手。
自己的皇兄杨赫,也是死在这里。
谁又会想到,隐忍多年才爬上皇位的杨赫,短短五年便又从皇位上跌了下来。
身后,陆陆续续有官员赶来。
当初林道玄在金銮殿中大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都不曾在场。
此时看着眼前破败的皇城,众人神色各异。
大都是神色悲怆,还不曾走到金銮殿前便痛哭流涕。
杨溶月神色却是极其平静,甚至是超乎寻常的平淡。
似乎皇兄杨赫的死,并未掀起杨溶月心湖里的波澜。
随着当朝首辅杜栾凤,大将军崔谔,太傅王墓,兵部尚书秦讷等人的到场。
原本用以上朝的金銮殿前,一片废墟之上。
杨溶月缓缓转身,看着底下的官员。
“诸位。”
“皇兄杨赫身死,如今皇位空悬。”
“后梁、开元虎视眈眈,觊觎我太和久矣。”
“皇兄杨奕,已经在回京路上。”
说罢,底下的群臣皆是沉默一瞬,而后无比嘈杂。
幽州王杨奕正在回京路上?
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出现。
杨溶月对于群臣的嘈杂都置若罔闻。
如今杨赫身死,皇位空悬。
一旦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杨奕已经在赶回天京城的路上,只等杨奕到天京城,便会接过杨赫的皇位。
林道玄现身天京城,这一战几乎是将太和王朝的脊梁打断。
想要太和王朝不分崩离析,只能让杨奕前来接过皇位。
至于杨奕能不能坐稳,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无人知晓。
杨溶月直直看向最中心的那位老人。
首辅杜栾凤。
杜栾凤面对杨溶月的眼神,却是神色毫无变化。
杨溶月在等这位首辅表明态度。
可最终,杜栾凤却仍旧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其余官员沉默之后,也都纷纷表明态度。
龙椅摆好,只等杨奕前来。
无论是铁骨铮铮的忠臣也好,亦或者是各怀鬼胎的奸臣。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期盼。
那就是太和王朝绝对不能倒!
如今在天京城中的皇室,也只有杨溶月有足够分量。
被囚禁在坤宁宫的皇太后赵懿,早就变得疯疯癫癫,整日胡言乱语。
如今的皇后崔慕凝,从未插手政事。
杨赫死的太快,以至于只有杨溶月能够站的出来稳住局面。
杨溶月眼神黯淡。
如今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稳住局面,让天京城不至于大乱。
等到文武官员散去,只留下杨溶月一人在金銮殿废墟前。
杨溶月看着毁于一旦的皇宫,忽地惨然一笑。
“皇兄,你后悔吗?”
原本有望亲自一统天下,成为天下共主的杨赫。
却就这么被斩杀在皇宫之中。
只是后悔也无法改变既定结果。
那位天下第一已经彻底发疯。
太和王朝只能接下林道玄的怒火。
皇宫之中,不曾被波及到的一座宫殿。
皇后崔慕凝就这么坐在桌前,身旁搁置着笔墨纸砚,身前还有那部《灵飞经》。
崔慕凝一手提笔,却久久不曾落笔。
面前的名贵宣纸上,是越来越不得神意的灵飞经抄录。
歪歪扭扭,神意全无。
这位崔家的崔慕凝,自踏入皇宫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不曾精进一步,只是倒退。
关于杨赫的死,崔慕凝却心中只有一层淡淡的伤感。
其余人或许不知道,可崔慕凝自己却心知肚明。
自始至终,这位自视清高的女子,喜欢的只是那个龙椅上的人。
至于坐在龙椅上的是谁,她好像并没有多在乎。
天京城北边的一处尼姑庵。
一位已经出身为尼姑的女子,今日将门前落叶全部扫清。
哪怕身穿粗布,不施粉黛,也仍旧能看出这位女子的姿容之出彩。
荣渔舟只是默默的将地上落叶扫完,而后将小屋重新收拾一遍。
脱下了身上的粗布衣衫,取出了一件压在箱底的束腰长袖衣衫。
荣渔舟在模糊铜镜前,慢慢涂抹胭脂,轻轻描眉。
等到重新换上那件长袖衣衫,画好妆容,当真是姿容绝美,一瞬间好似又成为了雅轩阁头牌。
荣渔舟轻轻挽起长袖,随后于小院中莲步轻移。
衣衫随之起伏,长袖挥舞。
白羽长袖舞
长袖细腰,体如游龙,袖如素虞。
一舞结束。
荣渔舟释然一笑。
次日。
尼姑庵的老尼姑前来呼喊荣渔舟。
“渔舟,渔舟。”
可呼喊几声,却仍旧不听动静。
等到这位老尼姑推门而入,却吓得整个人跌坐在地。
只见小院之中,荣渔舟已经吊死在老槐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