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晨撇撇嘴:“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算了,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回酒店啊。”
“我说明天,你俩是打算去米糕镇找张叔说的那个人吗?”
桑云心看向孟景山。
“去吗?可是嘉瑞这边还没线索啊。”
孟景山抱着手臂看着空旷的马路,问两人:“我们为什么来乐安镇?”
桑云心:“找秦嘉瑞。”
谢向晨:“因为这是嘉瑞的老家。”
孟景山:“对,秦嘉瑞出生在F市,但严格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家乡,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最后一个亲人也在这里离世。如果他是自己离开的c市,那么无论如何也会回来看一眼,但如果他是被人劫持或者绑架,要么是跟我们一直查案子有关,要么是和他有交集的人。”
“要是跟Sbt的案子有关,那个人最应该的是冲我来,哪怕是要挟也早该通知我们了。要是秦嘉瑞回来过,也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所以只剩下两种可能,第一,这个带走秦嘉瑞的人我们不认识但跟秦嘉瑞很熟,两人之间有些恩怨。第二,秦嘉瑞故意躲着我们。”
左良那边对医院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疑似作案现场或者可疑的血迹,基本排除了最坏的可能性。孟景山分析的两点中,第二点在一开始的时候也被大家排除了,所以基本可以认定为,就是第一种情况。
但想象和现实之间总会有所差异,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包括卷入Sbt案子被美时或者照夜清的人报复。
现在大家都不敢往案子那边想,因为按照目前的发展,如果真的和季威有关系,那他要做的绝对不是仅仅让秦嘉瑞无故消失这么简单。
“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去一趟米糕镇把事情搞清楚,然后再回乐安想办法进秦嘉瑞家里看看,两边同时进行。”
去米糕镇一方面可以查陆景逸,二来可以试探一下秦嘉瑞会不会趁着几人离开回职工宿舍楼。最重要的是,孟景山担心陆景逸的死如果有蹊跷,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让背后盯着他们的人察觉到危机,从而销毁证据甚至给老张和他的那个老同学带来危险。
桑云心和谢向晨一致同意他的决定,三人连夜打车去了清雅县,在县城里找了家酒店暂时安顿下来。
第二天早晨,桑云心睡醒的时候孟景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朦朦胧胧中她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半了,顿时瞌睡都吓飞了。
孟景山原本计划一大早就出发去米糕镇,但是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桑云心眼下那淡淡的乌青,顿时心疼不已,立马改变了主意。
于是打车改成了自驾,孟景山租了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桑云心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车开过来。
“我睡得太死了,怎么不叫醒我?”
“多睡会儿也不耽误事儿,而且我想了想,还是得开车才方便。”
孟景山接过她手里的大小背包往车上放,看了看时间,决定用完午饭再出发。
俩人在酒店餐厅点好餐以后谢向晨才出现,他身上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脸上新长出的胡茬也没刮,看上去分外憔悴。
桑云心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烟草味,想必昨晚睡得并不安稳。
米糕镇距离清雅县城六十公里,此时正值暑假,镇上的农家乐爆满,马路上停满了来避暑和露营的小汽车。
孟景山按照老张给的地址把车开进了一家名为‘美香苑’的农家乐,门口的大婶拿着菜单笑盈盈的过来打招呼。
“几位老板里面坐,火锅炒菜面条盖饭小吃啥都有。”
桑云心拉了拉孟景山的袖子,压着声音问道:“怎么办,我们都吃过了。”
孟景山环顾了一下四周,指了指大门口的招牌。
“我们预定晚上的招牌柴火鸡。”
“好嘞,几位中午饭不在这儿吃哇?要不要试试小吃,本地特色哦。”
桑云心现在对吃的提不起欲望,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们是来找钟叔的。”
“哦,那行。”大婶捏着圆珠笔哗哗的写了两行堪比鬼画符的字,然后扭头朝屋里扯开嗓子喊道:“老钟,有人找!”
屋里的人应了一声,没多会儿一个系着围裙的大爷从门里走出来。
他的年纪和老张差不多,身材高瘦,皮肤黝黑,眉骨到太阳穴有道褐色的疤痕。
“谁找我?”
孟景山把手里的玉米饼往上提了提,扯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温和有礼的微笑。
“钟叔您好。”
包厢的餐桌上搁着几碗冰凉的冷饮小吃,桑云心三人拘谨的坐在椅子上,谁也没动勺子。隔壁的包厢时不时传来麻将磕碰和起哄的喧闹声音,忙活了一中午的老钟啃着手里的玉米饼,赞不绝口。
“哎哟还是老张想得周到,我想这一口想好久了,你们回去的时候顺道帮我也给他带点儿我自个儿种的菜。”
“好的钟叔。”孟景山礼貌的应了声,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临时买的营养品和水果搁在桌上:“来得比较匆忙,随便给您带了些东西。”
老钟拍了拍手上的饼屑,把东西往外推。
“不用不用,家里啥都不缺,你们年轻人上班挣钱不容易,别破费了。”
“花不了几个钱,钟叔,其实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您。”
孟景山把东西直接搁在桌上,向老钟说明了此次拜访的目的。
“钟叔,我们也不想给您添麻烦,但这件事关系重大,很可能与数起案件有关。假如您不放心我们的身份,我可以请c市负责这起案子的刑警亲自过来。”
老钟放下手中的玉米饼,垂着头不说话,搞得三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敢开口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老钟才抬起头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用了,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个事情啊,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好好的工作都给弄丢了。”
“这么说您辞职的事情另有隐情?”
“这事儿说来复杂。”
孟景山倒了杯菊花茶递给老钟。
“那您慢慢说,不着急。”
回忆起往昔,老钟的声音里带着些淡淡的伤感。
“我呢,当了大半辈子的交警,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干到退休。平时办案的时候也是小心又小心,几十年来也算得上兢兢业业吧。哪想到,这眼看着快大功告成了,稍微一松懈就出了岔子。”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的夏天,老钟说那时正遇上开学的日子,警队里的人几乎全员出动,大部分调去维护学校秩序,剩下的小部分人则守在各个路口指挥交通。
下午四点多,警队接到报警电话说一个三岔路口发生了交通事故,由于位置比较偏僻,又正是放学高峰期,留在警队的老钟便和另一个年轻的同事一起出了警。
两人到达现场后公安和救护车已经先一步到了,经过调查,是一名行人在过人行横道时被一辆转弯的渣土车撞了,当场死亡。
这事儿虽然出了人命,但有法可依,也有监控视频为证,不是一件复杂的案子。只是在通知家属的时候,老钟发现这个死者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说起老陆一家子,也是命苦啊。”
老钟感慨了这么一句,又接着说回案子。死者当时身上只有穿了件短袖和一件衬衫外套,没带包,但是从裤兜里搜出了身份证和手机。
警局根据信息找到了死者的母亲,经过确认,出车祸的人就是陆景逸。
事后大货车司机向家属道了歉,也作出了相应的赔偿,陆景逸的母亲没有再追究其他的责任,案子也随之了结了。
但老钟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疑点。
首先,当时陆景逸过马路时虽然在大货车司机的视线盲区,但他没有闯红灯,按理来说司机即使是右转弯也会下意识的放慢速度观察而不是直接就冲上去。
其次是监控拍到陆景逸在过马路之前是背对马路的,而且一直在说话,证明当时有人和他同行,但报案的人是对面炸鸡店的店员,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
老钟下意识的调出了那条路的其他监控,果然在另一个十字路口看到陆景逸和另一个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但比较怪异的是,根据鞋子和裤子判断,陆景逸当时穿着的并不是一件衬衫外套,而是一件防晒休闲外套。
监控的画质比较模糊,那人又戴着鸭舌帽,老钟查不到这个人,但直觉告诉他此事不简单。
就在老钟打算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领导的同时,和他一起出警的另一个同事也发现了这些漏洞,并且还宣扬了出去。
“那个小伙子第二天就没去上班了,我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但老陆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孙子出事儿我也没办法视而不见,就偷偷把这事儿告诉了老陆家的儿媳妇儿。我想着老陆家媳妇儿要是知道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肯定得报警,到时候上面派人下来调查就跟我没关系了。”
老钟说他这些年都没升官就是因为胆子小,这件事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多了怕自己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