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
头顶上的那道光束，已远离了龙仇的脸，远远地照在牢房那脏污的地面上。
他的脸庞隐没在黑暗中，失神地看着头顶。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声音变得嘶哑：“我……”
“为日月神教做了很多！”
“五年的时间，让日月神教从籍籍无名，一跃成为最大的邪教……”
“如今，却是个笑话！”
说到最后，龙仇的脸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脸颊的泪痕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冰冷。
他不是龙家人。
背负的血海深仇，是母亲灌输给他的。
身世，也是母亲灌输给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
这一生，都是替龙家人活着。
“你的父亲，姓林。”
“已被你母亲灭口。”
此事，很残忍。
陆寻却依旧还是开口，将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龙仇并未愤怒，也并未激动。
只是沉沉地笑着。
笑着笑着，泪水又顺着脸颊流出来。
“是吗？”
“姓林……”
“还真是个不错的姓！”
声音没有了什么情绪波动。
不愤怒，也不难过。
这个结果，龙仇已想到了。
陆寻直接让他悬着的心，彻底死了而已。
沉默，不知过了多久。
龙仇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的不多！”
“只知，那日月上神还有一些同伴！”
“他们自称为……神！”
“我这一身力量，也是他们直接灌注到我体内的！”
陆寻捏着的那干枯的草芥，猛然断裂！
一双眸子微微沉下来，直直地看着龙仇。
神……
这又是什么势力？
“我曾偶然听到他们之间的只字片语，似乎……他们曾在这个世界中生存过！”
“只是不知为何，离开了！”
“如今只是再归来！”
生存过……
离开了……
再归来！
陆寻的眼眸微微一凝。
几千年前的存在？
可……
若那个时代有“神”这个势力存在的话，真仙与真魔们，甚至那些恶兽，都应该知道才对！
之前日月上神辨认出了恶兽的身份，陆寻便觉得奇怪，回来的路上询问了。
恶兽们，却没有一个知道他的！
“其他的我知道的不多！”
“若是想要知道其他的东西，或许，直接问日月上神，你得到的会更多！”
龙仇声音已逐渐变得空洞无力。
他一直都是在仇恨的支撑下努力到了现在。
没了仇恨，他放下了包袱，更多的是空洞与迷茫。
“他们看上了你的天赋，你确实适合修炼！”
“只是他们的力量，只会限制你的实力！”
陆寻手指捻动着断开的草芥，看着龙仇，缓缓开口。
龙仇那张脸微微一怔，强撑着抬起头，看着陆寻。
沉默许久，才无力地笑了笑：“你……”
“还真是特别！”
“明知我造成了如此大的后果，还愿指点我……”
“这大燕仙朝，已成了香饽饽，哪里的野狗都在惦记着。”陆寻唇角微微翘起，看向龙仇，开口道：“如今指点你一番，说不准，未来你便突然顿悟，一朝升天！”
“到那时，陆某可不想被你踩在脚下，哀求你放陆某一马！”
龙仇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陆寻。
黑暗中，猛地大笑起来！
陆寻的声音，没有丝毫嘲讽。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真诚！
笑的很是畅快。
甚至泪水都流淌出来了！
陆寻也在笑，叹口气，话音一转：“不过你做过的事儿，还是要付出代价！”
“若是能活下来……”
“陆某可为你提供资源！”
“多谢……陆小公爷！”龙仇开口，第一次，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是生是死。
只是陆寻一句话的事儿。
他还需考虑，是否应当将龙仇收入麾下！
“带下去吧！”
“那位上神干净了没有？带过来吧！”
陆寻开口。
将士们架走了龙仇。
只是这次的龙仇，表情却没有那么痛苦了。
反而，生出了几分生机。
与龙仇相反，日月上神出现时，五官狰狞，痛苦中带着怨毒。
湿漉漉的身子，直接被丢在了满是脏污的地上。
啪！
水声响起。
那潮湿的衣衫拍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日月上神的眼眸都阴郁了许多。
“陆寻……”
“你放心，在龙仇那边得不到什么，你在本尊这里，同样也什么都别想得到！”
“本尊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
说到此处，有些郁愤地甩了甩头，将搭在脸上的那湿漉漉的头发甩下去，咬着牙，厉声道：“你还是洗干净脖子……”
“引颈待戮吧！”
“嗬嗬嗬……哈哈哈哈……”
声音猖狂，充斥着嘲讽。
甚至猛地抬起头，狠狠地朝着陆寻的方向啐了一口。
只是……
混着血丝的口水，只飞到了腰腹上，便无力地落了上去。
“啊……”
嘶哑的声音带着愤怒，日月上神尖叫出声。
他最爱干净整洁。
从未如今日这般，脏臭到恶心！
如今就连口水都吐在了自己身上……
早上还温和的脸，此刻已扭曲地看不清五官了，怒吼着：“陆寻……”
“都是你害得！”
“本尊……本尊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让你尝尽人间炼狱的滋味，生不如死！”
吼叫声凄厉无比！
陆寻只是淡淡地看着。
看着那张疯狂的脸，许久之后，才淡笑一声。
“离开人世间许久，再归来，发现已物是人非，应当……很难吧！”
轰！
只一句话。
那张疯狂的脸，便僵硬了下来。
呼吸停滞了一瞬，猛地急促起来！
“你……”
“你说……”
“你说什么！”
日月上神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一双眸子，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是龙仇说了什么？”
“那个该死的东西……”
“他竟敢背叛……”
愤怒的低吼一声。
当初第一个选择龙仇，他只是看龙仇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虽天赋强，有能力，却更好控制，更忠诚。
可如今……
他竟看走眼了！
陆寻却并未回答什么，而是看着日月上神，再次开口道：“熬过那些年头，你们曾经，应当也在这片土地上辉煌过！”
“可如今再归来，却要用这种遮遮掩掩，不敢见人的方式……”
“甚至……以邪教诱人……”
长长地叹口气，陆寻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当真……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