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迟赶紧别开眼睛,匆匆向院外走去。
嘴里忙不迭说着:“夫人一天未曾进食,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哐”的一声,宋迟脚底一滑,绊在门槛上。
他赶紧扶在门框上,直叹好险。
若是第一次就直挺挺摔在娘子面前,那他这张老脸别想要了。
不过现今也是够丢人现眼的了。
许南兮见他慌不择路,更是差点撞着门框,红唇轻启,轻笑出声,调皮道:“夫君小心点,别撞伤了。”
不说还好,一说宋迟更是慌乱不已,竟是连路都不会走了,左脚拌右脚,最后变成了同手同脚。
这次轮到许南兮开怀大笑。
宋迟慢慢回转,见她笑得如带露的牡丹,格外娇艳,仿若被迷了魂魄,转身一步步向她靠近。
“你想干甚?”许南兮一股惧意从心头涌上,这人不会想揍她一顿吧?
不会这般小气吧?不就是嘲笑了他几声吗?
“怕了?”
宋迟面上肃然,内心却慌得一匹,脚步仍没停下。
“停!停下!”
许南兮屁股一点点往后挪去,心中惊魂未定。
“啊啊啊,你还真要打女人呀?”许南兮真要疯了。
估摸着她要开创历史,新婚之夜就要挨男人揍了。
“噗嗤”
宋迟表情皲裂,终是破了功,俯下身,哑声道:“打你,我怎舍得?”
语气里藏着浓浓的宠溺,随之“吧唧”一声,亲在她的额间,这才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许南兮捂着被亲的额头,呆愣住,旋即嘴角绽开:“我就说嘛,这厮怎会打女人?”
她又捂住胸口,娇娇软软道:“哎呀,吓死我了。”
宋迟心里直发笑,都想为自己刚才的勇敢鼓掌,终是艰难地走到院中,又回头看了看那间屋子,满心满眼都是喜悦,那里有他心爱的女人。
他重重舒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又给自己的脸拍了一巴掌,自言自语道:“真是愈发没出息了,脸都丢到了姥姥家。”
平复一下情绪,继续眉开眼笑地去给媳妇端吃的。
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见到三少爷如此愉悦,好像猫儿偷了腥,也很是高兴,迅速跑回老夫人屋里,附在老夫人耳旁悄声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原本紧锁的眉头,竟是舒展开来,嘴角也渐渐勾起。
终是让他如了愿。
贺氏心花怒放。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招待起客人来热情洋溢,连笑声都爽朗几分。
张氏见自家婆母前后变化,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着的心悄悄放了下来,陪着客人说笑都大了两分。
当然,许南兮不知那一屋子人的眉眼官司。
她现在已是饿得发慌,捡着床上的红枣、桂圆、花生吃个不停,不时张望门口。
这个宋迟,怎地去得也太久了吧?!
宋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姗姗来迟。
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当然是去安排紧急事情去了。
今夜,谁也别来搅扰他!
宋迟看着床上那一堆果壳,嘴角抽了抽,又觉得极为好笑。
“夫人等久了吧,快过来吃点。”
许南兮这时也顾不上礼仪,小嘴塞得鼓鼓的。
即便吃得很快,但依旧优雅中透着矜贵。
吃了半饱,许南兮抬眸才发现宋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活像小狗看着中意的肉骨头。
许南兮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夫君吃过了吗?要不要也来一点?”
声音软绵绵的,像一根羽毛轻轻挠着宋迟的胸口,痒到了心底去。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许南兮又补充道。
许南兮的胃口小,今日又没运动,再是饿,托盘里的吃食菜肴,也只是动了一个小小角落。
许南兮笑吟吟地看着他,期盼地开口道:“夫君再陪我吃一点,可好?”
美人相邀,宋迟哪有不允之理?!
宋迟故作矜持地“嗯”了一声,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早已是波涛澎湃。
接过许南兮递过来的空碗筷,宋迟也吃了起来。
先看着娘子吃,尚不觉得饿,现今却发现自个儿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沉思片刻,不明原由。
秀色可餐?
亦或是有情饮水饱?
古人诚不欺我也!
他咧嘴一笑。
这么不值钱的样子,实在没眼看,于是催促道:“夫君,快吃,饭菜都要凉了。”
她又顺手夹了块排骨放入他碗中。
宋迟把它放进嘴里,香得眯起了眼睛。娘子夹得排骨就是香,他都舍不得咽下去了。
据许南兮这阵子的观察发现,宋迟竟是一食肉动物。
光挑肉吃,青菜是一筷子也不动。
难怪长得这般高大健壮?
她想给他夹一筷子青菜,但鉴于两人不太熟,只得做罢,继而转向了排骨。
要是宋迟知道她内心想法,准会回她,娘子哟,军营生活苦啊!青菜都没得吃,更别说其它的了。
宋迟婚事闹得那一出,竟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大家茶余饭后都在乐此不疲地谈着宋将军府神奇的婚事。
更是笑话宋将军这是急着入洞房,一刻都不愿意耽误。
年轻后生们想入非非。聚在一起谈论时更是笑得猥琐。
齐王府婚事是礼部举办,尽管豪奢,但是按部就班,就显得索然寡味。
大舅妈马氏听着这些谣传,直拍大腿笑道:“宋迟不愧是我将门命定的外孙女婿,真是爽快。”
二舅妈董氏,直拍手掌道:“真是带劲,以后我家女婿就这么干了。”
大舅沈靖、二舅沈黎也觉得心情舒畅,正欲发表豪言壮语。
国公爷连忙拦住。
国公爷虽是板着脸,但眉眼含笑,正色道:“你们都收敛点,小心隔墙有耳。”
众人环顾四周,确实有些丫鬟婆子在,硬是生生克制了心中狂喜。
尚书府内院。
当这些闲话传到尚书大人耳中,许大人气得眉毛倒竖,鼻子翕动,指着李氏的手指颤得厉害,“你看看,你给挑的好女婿,现在竟是闹得满城风雨。”
他把袖子重重一甩道:“当真是有辱斯文。”
李氏立在他面前,垂首露出娇嫩的脖颈,眩然欲泣,道:“妾身原以为宋将军是个好的,平时来府中也是规规矩矩,斯斯文文,没想到今日本性暴露无遗,竟是这般鲁蛮。实是出乎妾身意料。”
李氏轻轻攥着许清和的衣襟,又柔柔弱弱地道:“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妾身就不让大姑娘嫁过去了,以后还不知怎么委屈了她?”
许清和此时难得的慈父心发作,盯着她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否则你和云惜怎会想着换亲?”
李氏心里有苦难言。
“老爷,妾身是真不知啊。你若不信,妾臣赌咒发誓,我若骗你,定遭天打雷劈。”
美人在怀,又发这么毒的誓言,许清和眉眼松开了,说道:“我信你,怎么这么毒的誓言你也敢发?你以后对南兮好一点吧,这次还真是委屈了她。”
李氏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妾身不惧誓言,何怕之有?老爷尽管放心,妾身一切都听老爷的,定待大姑娘如亲生女儿般。”
李氏上前给许清和宽衣解带,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今日已是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
许清和最是喜欢李氏的小意奉承,就是十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不减。
他眼神幽深如墨,当年的那步棋真是走对了,起码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实在舒爽。
那个女人高傲得像只孔雀,总是以不屑的目光俯视着他。
要不是看中了她家的身份地位以及嫁妆,谁会乐意娶一个眼高于顶的人?!
许清和揽着李氏倒在床上。
这个金丝楠木雕花大床还是沈嫣然的嫁妆。
就在对方的嫁妆之上,和心爱的女人做着爱做之事,女人还柔情蜜意。
许清和莫名觉得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许清和心想,沈嫣然若是知道,会不会气得掀开棺材盖板?
许清和忽然间更觉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