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讨好的宋招与，沈未归哂笑，轻抚着他不安轻颤的眼尾。
“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骗来的老公。”
宋招与脊骨一僵，看着沈未归的眼睛几乎用惊恐形容，脸上的血色迅速变得惨白。
浑身的血液逆流，沈未归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骗？”
这是什么意思？
沈未归睨着宋招与苍白的小脸，轻颤的眼睫昭示着他的不安，眼眶陡然发红。
落在他心口的手，肉眼可见的僵硬。
“宋招与，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宋招与是不会撒谎的人，那双眼睛装着他全部的秘密。
他配合演出，是希望他能主动坦白，一天、两天、甚至是一个星期，他都没能等到宋招与的坦诚。
宋招与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未归的神色，“顾时延顾总带走了我小舅舅，我担心他，才跟上去看看，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沈未归肯定是发现他不见，生气了。
宋招与没想到会遇见那么一幕，顾时延那样的角色，他担心林沉会受到伤害，就耽搁了些时间。
“别人的事我不关心，”沈未归眼里氤氲着寒霜，“你确定要继续用无关的话来搪塞我吗？”
宋招与脊骨绷得笔直，僵硬得腰背都在发痛。
他试探的去抓沈未归的手，走投无路的发问，“老公指的是什么？”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倔强。
沈未归抽出自己的手，不让宋招与触碰，人却还在自己怀里。
他轻懒的靠在椅背里，审视的看着宋招与，由他来撕破宋招与倔强的伪装。
“宋招与，你的记忆根本没问题，对么。”很肯定的陈述句。
宋招与猛然看向沈未归，浑身的血液灌了冰的冷。
好半晌，他强撑的脊骨轰然崩塌，发红的眼尾盛满薄薄的雾气。
脱力般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的，宋招与从来就没失忆。
那一晚发生的全部的事他都记得，贺明喻对他的每一句引导诘问，发病之后的阴郁难堪，以及他那濒临崩溃的求生欲。
他身上背负着看不见的枷锁，浸染着沈未归的鲜血，因为他这样跌进烂泥里的人，沈未归失去了他宝贵的双腿。
意气风发的少年，颓丧的在国外销声匿迹一年，他是罪人。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谋夺了沈未归，他分明是高悬的月，纯净的月怎能沾染污秽？
炸药爆炸的前一刻，他看见了沈未归，不可遏制的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他抓了陈力闻做垫背，逃出爆炸圈，浑身是血的赢得了沈未归的同情。
再醒来，就是在沈未归的临山公馆。
沈未归的眼睛没离开过宋招与，亲眼看着他眼里的光亮在逐渐破碎，他无波无澜。
“不得不说你的演技很精湛，第二日我才发现。”
第二日啊。
那么短的时间，就被戳破了。
“是因为贺先生吗？”
宋招与回忆着当日的情形，“我敲诈了贺先生，是因为这样被你发现了么。”
刚苏醒，宋招与只来得及伪装失忆，就精神不济的昏睡过去。
等他再次转醒，贺明喻已经等在了公馆。
他低估了沈未归的心细如发，也低估了他对贺明喻的信任。
黑沉的海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让人发寒的冷光。
车速很平稳，单薄的光线不足以让宋招与僵硬的身体回暖。
沈未归嗓音微凉，“无关贺明喻。”
宋招与冰冷的身体回暖了些，听得沈未归继续说。
“贺明喻错了就是错了，那些东西本就该是弥补你的，谈不上敲诈。”
若不是察觉了宋招与伪装失忆，能自主定夺，贺明喻的那些东西在他这过不去。
“不是贺先生，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不可否认，宋招与的心底有些雀跃，无关贺明喻这一点，足够让他夹缝里找糖。
他顾及着沈未归与贺明喻多年的感情，并未多做追究。
贺明喻是为了沈未归，这一点他很清楚。
至少，贺明喻对他的为难，是真的为了沈未归的安全考虑。
“眼睛。”
沈未归靠近宋招与，与他的距离不过寸余，温热的呼吸落在宋招与的呼吸间，让他紧绷的心脏活络不少。
他喜欢这样的距离。
宋招与伸手触碰自己的眼睛，“还不够纯澈么？”
他颓然的笑了笑，“我特意训练过的，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沈先生。”
沈先生？
沈未归眸子微眯，温热的大掌托着宋招与的脖颈，指腹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宋招与控制着自己想要亲近沈未归的冲动，任由他把玩自己。
沈未归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宋招与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没有刻意伪装的生疏，是对他无穷无尽又无比纵容的‘胡作非为’。
“训练么？”
夜晚的海市纸醉金迷，斑斓璀璨的灯光透进车窗，模糊的光影打在沈未归清隽的脸上，无端的令人生寒。
精致的眉骨往下压了压，那双眼睛冷淡的睨着腿上的男人。
“宋招与，你看向我的眼神满是爱意，也是训练的么？”
“不是！”
陡然响起的声音又急又涩，宋招与眼里含泪，崩溃道，“爱你这件事是真的。”
“我是骗了你，但爱你这件事不会骗你。”
宋招与弯了脊梁，他想要靠近沈未归却又不敢，有眼泪自他眼里滚落，一双眼睛楚楚可怜。
“我爱了你整整六年，每一分都很真，请你相信我。”
沈未归眼睫低垂，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宋招与，听着他逐字逐句的告白，伸手替他抹掉眼角的泪。
“为什么骗我没了记忆。”
第一眼沈未归是真信了。
从林沉的口中知道宋招与遇见他之后艰难的六年，心神激荡酸涩，在面对他澄澈的眼睛时通通被深埋，无处安放，也无法安抚。
“我怕、我怕你恨我。”
宋招与的声音哽咽，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我的过去不好，我认识你的时间、地点都不对，你的腿还因为我受了伤。”
“宋叔阳甚至勾结陈家想要在黔山伤害你，你若知道这些真相该怎么办？我……怕极了。”
宋招与抽抽噎噎，眼泪啪嗒啪嗒，“我太想拥有你了沈未归，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沈未归轻叹一声，终是不忍的把人揽进怀里，轻拍他的脊骨。
“我知道。”
宋招与看向他的眼睛，里面深浓的爱意，装不了也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