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这苏高发就跟没事人一样,面色红润地回了当铺。
店里面的人都以为,这苏掌柜是在红医院治好的病,只有十九知道,那是巫女的血发挥的作用。
“你当真没看错!”
“千真万确,事后,聋子叔还试探了我几次,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十九一张脸惊恐未定,“我哪里敢说出去呀,要不是这世道这么乱,我又听人家说那将军的娘亲生了病,我是万万不会走这一遭的。”
蔡月容沉思了一会,“可十九,你这么做,不就出卖了苏老板了吗?他对我们家,还算说得过去。”
“哎,我也知道。只是现在,我只能求自保了。你是不在店里面不知道,这一天天卖宝贝的,典当好东西的人越来越多,这局势这么乱,我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再说了苏老板一家那么有钱,没了这个宝贝,可还有一大堆店面跟宝物,我们跟他,根本不能比。”
蔡月容点点头,“这事,我找我老爹商量去。”
后来,那卢姓大将军果然有兴趣,准备上门买也好,抢也罢:这乱世中能保命的东西,谁不稀罕,管它到底是人还是物呢!
第二日,聋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连夜让苏老板一家带着阿葵,以及店里几件贵重的物品,逃向南方。
而他则留在苏家当铺,守着。
一开始苏高发是完全不同意的,说什么都要带上聋子走,两人拉扯了好一会,谁都没有说服谁。
聋子担心,这店里没人糊弄不过去那军阀,苏高发担心,这大官人一下子气上心头,聋子有生命危险。
阿葵一双黑眼提溜着,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逃也没用,大期将至。”
这苏高发一听,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了,“阿葵姑娘,你说的是谁大期将至?”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聋子,“你,快死了。”
苏高发哪里肯相信呀,“阿葵姑娘,都这时候,你先别吓人了好吗?”
聋子通过唇语,“听”到了这话,倒也不惊讶,苦笑着,“果然是葵小姐,料事如神。苏老板,你听到了,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再不跑,这苏家老小可这么办?”
苏高发看了一眼阿葵,于心不忍,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一张老脸哭丧着。
聋子继续开口解释,“苏老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就算阿葵被强制带走了,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可你没有想过,万一那苗族人上门来要人呢,这可是他们的神女。还有,其他的军阀会放过我们这苏家当铺吗?”
“要我说,你就赶紧走。对了,去了南方,也不要再干这行了,这上海有虎视眈眈的人,难道,南方就没有吃人的军阀?”
最终,在聋子的劝说下,苏家举家南下,带着阿葵,定居了广州。
从那以后,苏家就失去了,所有关于聋子的消息。
听到这里,众人心生感慨:这真的是局势弄人,不知道这事的背后,到底要怪谁去。
“那苏爷爷的消失,是怎么一回事?”林宝珠从刚才的话中,大致能猜到,这阿葵姑娘应该就是离奇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只是,到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苏成翔爬起身,走到那书桌边,“我阿爸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如果不是阿葵姐一直用血续命的话,人早就不在了。”
人之初,性也许本善。
只是沾惹久了利益,从那已经已经落入手中的再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概是二十年前,苏家爷爷出事那一年,阿葵听到了某种召唤,准备收拾东西回贵州。
这距离她离开,已经有几十年了。
一开始,苏家人是答应的,这么多年一起生活的经历,让他们心里,早就把阿葵当成了家人。
“阿葵姐,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苏成翔犹豫着,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这要是她一走,自己父亲的身体,可就保不住了。
“不会,我本就不属于这里。”阿葵淡淡地说。
“那……我阿爸怎么办?”苏成翔眼里满是恐慌,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手足无措:这阿葵在苏家的存在,宛如定海神针一般,他表面问的是自己的阿爸,心里想的,还有自己,以及苏家的子孙万代。
只要她在,除非人发生意外,否则都不会死。
这苏高发,就是硬生生活到了120岁,只不过某日醒来的时候,被自己一口痰,给呛死了。
他更是见过,自己的阿爸,怎么一次次被阿葵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的。
“生死有命,你多贪无益。”阿葵一双黑眼,看着苏成翔的双眼,也看破了他的心思,“他没死,都是苏家其他人的命。”
苏成翔身躯为之一震:多年来,这苏家旁支一个个离奇身亡,他是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如此。
羞愧,悲伤,以及一丝的贪念,爬上了他的心头。
“阿葵姐,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可以拦着你。但能否……能否再等等一些日子,等我阿爸状态好一些?”
眼下,拖为上计。
“不可,天命难违。”阿葵摇摇头,一双黑眸,如同多年前见到的一样,平静如水,“长命锁,给我。”
苏成翔怔了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阿爸,咬咬牙,心一狠,“阿葵姐,如果你执意要走,恕我难以从命。”
多年前,苏高发就叮嘱过苏成翔:这哪一天阿葵要走的话,长命锁千万不可以给她。留着她,就是留着苏家的保命符。
“从那以后,我就建造了那个密室,把阿葵姐囚禁了起来。”苏成翔说到这,感觉自己身体最后一丝气力,都被抽空,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留个那个楼梯是为了,隔一段时间,下去取血给我阿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