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的身份有问题?”
听到李洱质疑林清南,祝孔雀倒是来了兴致。他挪动了自己那僵硬的身板,往他们边上靠一靠。
“我怀疑,她不是林清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宝珠的身躯明显一愣,眼神闪烁,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你为何这么说?”祝孔雀想起这人妖把他耍的团团转,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满嘴谎话也就算了,居然连身份也都是假的。
李洱没有说话,反而对面的吕启元接上了,“那是因为,我……我知道,真正的林清南。”他看向背对着他的林宝珠,“宝珠,你不也认识吗?”
被点到名字的林宝珠,有点意外。
现如今她,苏磊跟吕启元的关系都很尴尬,一方面是近二十年的好友,另一方面,是他赤裸裸的背叛,甚至不惜为了自己的目的,把刀子架在苏磊脖子上。
这样子的阿元,非常陌生,早就不是当年,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认识与否,与你何干。”林宝珠冷冰冰地回应。
“好了,宝珠,先不管他。你先说说,这林清南到底是谁?”苏磊的插话,及时掩盖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林宝珠低着头,缓缓地说,“林清南,是我祖辈。准确来说,是我爸爸的太奶奶,我所能找到的资料,也都大多数,来自于她。”
“我对历史的兴趣,我对这些神神鬼鬼地方的兴趣,就是因为,我从小看她写的一些笔记,那里面,记载了她到处游走的一些经历。”
接着,林宝珠就讲起了,林清南的事迹。
道光年间,林家生了了一个五斤重的女婴儿,取名为清南。林清南往上,还有一个哥哥,林清德,算得上是林家的骄傲,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过目不忘,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
那时候社会氛围,科考依然是普通老百姓进入官场的主要途径,也是能够翻身改命的最好机会。林家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林清德一人身上。全家省吃俭用,供应林清德读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能够一举高中,光宗耀祖。
当一个家庭多个孩子中,有一个尤其出彩,往往剩下的那些,就会成为被忽略的对象。
林清南就是这样子的存在。她从小不爱说话,性格孤僻,除非必要,否则很少出门。沉默寡言的性格,加上林清德的出彩,使得全家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忽视了她的存在。
对比起来,林清德就很争气了。
从童试开始,林清德在县考、府考、院考均取得傲人的佳绩,这一路的成绩也让林父有点飘飘然,感觉林家很快,就要熬出天了。
然而,那时候,满大街上,都是烟馆子,那些个躺在罗汉床上抽食大烟的男子,一个个眼窝深陷,眼下乌青,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
为了抽食鸦片,家底被掏空是常态。
更有甚者,打起来自己妻子跟孩子的主意,在鸦片面前,身为人类全部理智,都被毁灭了,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欲望与渴求。
只要能让这些个瘾君子再抽上一口,什么代价,他们都愿意做。
林清德对于这种现象,是极其厌恶的,他见过无数个家庭,因为鸦片,而毁于一旦。所以从小,林清德就希望能够有一天出人头地,拯救那些陷在鸦片中的人。
恰逢当时,清政府也觉察到了抽鸦片可能带来的社会性危害,开始采取一些措施。
然而,当时的朝堂上,两派势力争斗不休,弛禁派以琦善为首,主张准许外商将鸦片纳税,以货易货,并在福建、广东、浙江、云南等原有种植罂粟的地方,恢复种植。实际上是让吸食、贩卖鸦片合法化,让鸦片成为正常商业贸易中的一个环节。
而严禁派以林则徐和黄爵滋为代表,主张对贩卖和吸食鸦片者要严刑。林则徐就一针见血地指出,鸦片禁而不止的根源在于权贵,“以衙门中吸食最多,如幕友、官亲、长随、书办、差役,嗜鸦片者十之八九,皆力能包庇贩卖之人”。
林清德自从乡试之后,成为了举人,便主动为严禁派发声,在众多学子中宣扬鸦片对于国家,对于老百姓的危害。
这样子的行为,让他一时间之间,成为了这南方小城的名人,当然,也包括了那些个针对他的人。
道光十一年,林清德外出回家路上,被绑,下落不明。
整个林家都炸开锅了,派人四处寻找,连官府那头都惊动了。
搜寻无路,林母在家中哭到晕厥。
林清南自然是担心自己的兄长,但脸上也没显露更多的情绪,她隐约觉得,兄长的失踪,与他的主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林家人微言轻,又从何处去寻找呢?
面对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一颗尘埃,要如何进行反抗。更多的可能是,被卷入这场撕裂一起的风暴中,最终消散不知道在何处。
这就是时代的尘埃。
第二日清晨,满身是伤的林清德被扔在林家门口。
一夜未眠的父女二人,听到门口的响声,赶紧开门,看到的就是一身是血的林清德。
林父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家的儿子,是沾惹了不该惹的人务,脸色悲痛,一言不发地把他背回了家里。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切的事情都要过去的时候,扶着的自己哥哥的林清南,眼里却闪着泪花,在那一刻,她知道了,林家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在自己兄长的身上,闻到了鸦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