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姥姥不咳嗽了，她虽年老，听力倒没有衰退。
“别晚上去。”李姥姥抬起拐杖，指了指巷子，“你们在我家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说。”
云奕白看着李姥姥的脸，却突然沉默了，她抿了抿唇说道：“我去看看她们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李赤姐，你帮我照顾一下奕泽，我估计着也快醒了。”
李姥姥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话。
……
云奕白沿着镇长离开的方向，走进了镇子深处。
一阵短促的狗叫声由远及近，云奕白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见到了几条大小不一的黄狗，顺着墙角一溜烟地跑过去了。
四五个穿着红衣服的居民，她们还在路边，盯着云奕白，低声议论。
云奕白到她们面前，随意扫视这几个人的衣服，说道：“你们好，请问一下，看到镇长她们往哪走了吗？”
她们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红色的，深浅不一样。
“镇长啊……”距离她最近的那位居民神色莫名，指向前方，“镇长去祖屋了，直走就是。”
云奕白看了一眼，“谢谢啊。”
她走了，这几个人还在原地说话，很人性化地压着声音，说话的频率也快了。
左边巷子有三家，右边巷子里有四家，云奕白走过路口，左右顾盼，觉得眼熟，看来新阳叶镇的房子排得都很规矩。
一群大小不一的黄狗从左边跑进了右巷子，云奕白顿了顿足，看着黄狗们摇着的长尾巴，拐了个弯不见了。
“是你啊。”穿红衣服的中年人拿着一个黑色的火盆，端着红纸，站在路中间，疑惑地看着她。
云奕白一转头，下意识答道：“老乡，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还真有。”中年人笑了起来，将火盆递给她，“镇长那儿有个大东西，要两个人才好拿，你看到那边那个面包车没有？”
中年人扬起下巴，继续说道：“你把这个火盆拿去车里吧，我去帮镇长。”
云奕白一接过这个火盆，便想起在邵里的事，想到了阳叶的新闻。
她打量了一下中年人，没发现有畸形的地方。
云奕白把火盆红纸带到面包车旁边，这是一辆很新的车，没有关上后备箱，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东西，云奕白一时间看不出来都是干什么用的。
“大姐姐？”
几个红衣服的小孩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抓住了云奕白的衣角。
“大姐姐，你是外面来的人吗？”
云奕白愣了愣，低头看女孩拽她衣服的手，形状很奇怪，手掌旁边有一块凸起的肉。
女孩发现了，她笑嘻嘻地把那块凸起的肉弹出来，原来是藏起来的大拇指。
“我有六个手指。”女孩摇起了双手，“大姐姐你别害怕。”
云奕白回过神来，望向别的孩子。
长得最高的孩子张开嘴，她长了两排牙。最矮的孩子脸上长着白斑，眼睛是灰色的。
“……我不害怕。”云奕白微微弯腰，轻声说道：“小朋友们有什么事吗？”
“大姐姐，妈妈们说你们是外面来的坏人。”女孩背过手，仰起脸说：“大姐姐，你能告诉我们外面是什么样的吗？”
“外面啊……”
云奕白走了神，这群孩子是阳叶居民的后代，每一个孩子都或多或少带着身体的畸形，在她们的母辈身上却没看到这么明显的畸形。
“外面有很多像这样的面包车。”李赤忽然出现，她从大路上走下来，摸了摸孩子毛毛的脑袋，笑着说道：“但是外面的房子太多了，很挤，人也多。”
云奕白问道：“李赤姐，你怎么过来了。”
李赤将孩子们打发走，脸上的笑容消失，说道：“奕泽的状态不太对，我尝试叫她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了我，很快又睡过去了……”
云奕白揉了揉额头，低声说：“她晕过去了对吗。”
李赤叹了一口气。
云奕白攥紧了手指，片刻后说道：“不能再拖了。”
镇长和中年人抬着一个竹编的笼子过来了。笼子有半人长，颜色发黑，做成了茧蛹的形状。
“你们都来了，那就好办了。”中年人问她们：“聊好了吗，今天去还是明天？”
“今天。”云奕白帮忙抬了一下，后备箱放不下这个大东西，她问道：“这得放哪里？”
“塞进车里吧。”中年人对她笑了笑，说道：“你们跟着我们的车就行，得去山里……”
中年人和镇长将茧笼塞进了车里。
中年人往后瞥了两眼，没看到其她人，于是她松了一口气，“那个朋友，我跟你们商量件事。”
“你看你们俩年轻体壮的。”中年人将云奕白拉了过来，“这种事就别让李姥姥去了，姥姥人这么好，别折腾她老人家了，你俩之间出一个就成。”
“我来吧。”云奕白直接说道：“我是她姐姐，这种事情应该我来……倒是我，我得谢谢你和镇长，愿意帮这个忙。”
“那就别客气了。”中年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我欠我恩人的人情，得还。”
云奕白和李赤回去开车。
走在大路上，云奕白对李赤道谢：“李赤姐，我真的……我太感谢你们了。”
“现在别说谢谢。”李赤笑了一下，“等奕泽有好转的时候再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感谢你们能帮忙。”云奕白语气真挚。
李姥姥已经不在这儿了。
云奕白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影，“李姥姥去哪儿了？”
“她回家了。”李赤停顿了一下，补上后半句话：“我告诉她，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借住一天。现在快到晚上了，李姥姥回家做晚饭去了。”
“快到晚上了吗？我都没注意。”
云奕白发动车子，回头看了一眼云奕泽。
云奕泽的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昏睡。
她的状况很严重，病情发展到现在，那些药都没了用。
云奕白不敢去想，但可能性在脑海盘旋，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云奕泽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她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的，她不能捧着一个骨灰盒回长安。
面包车在前方上了路，云奕白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