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是呢，那是我孙女，有四个姑娘，其他三个今天没来，就来了一个。”
顾客便一边掏钱一边说：“给我来一份，两毛钱是吧？我姐上回给我带了，你们家这冰粉可真好吃……”
梨花：？？！
梨花生气了。
眼看着老头就要收钱，梨花大声喊道：“老骗子！住手！”
顾客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回手：“咋回事儿啊？”
老头抬头一看，认出了梨花，反而倒打一耙说：“这小姑娘不学好，假冒我家桃桃的名声卖冰粉，没卖出去，就来找我茬。”
“桃桃，你说是不。”
他旁边的小姑娘怯怯地点头。
顾客满脸怀疑：“真的假的？”
她看那两个姑娘穿着打扮朴素但是干干净净，眉眼漂亮，咋也不像骗子。
梨花更是气得想跳起来打老头：“桃桃是我妹妹，你骗人！我们姐妹四个人上回在集上卖冰粉，好多人都认识的！”
现在集上人还不怎么多，但是梨花嗓门大，这么一叫嚷，不少人都看过来。
老头脸色一变，手头的活儿也不干了，大步走到梨花面前：“小丫头片子嚷嚷啥？”
他还特意看了一圈，两个小姑娘周围没有大人，这才恶狠狠地瞪了梨花一眼：“说谎不打草稿！小丫头，你想坑蒙拐骗也别骗到我头上啊！”
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中年汉子走过来说：“对啊，我上回也来买过冰粉，就是这个小姑娘卖的。”
他指了指老头带来的那个小女孩。
顾客一听，有证人啊，感觉老头应该没骗人，这是被碰瓷了。
不过不管骗没骗，这边一闹起来，她就不想买东西了，赶紧把钱塞回兜里，准备走人。
看热闹可以，站在热闹中央可不行。
老头还想拦着不让她走：“姑娘，我这都给你装好了！”
中年男人转头抓住她的手腕：“姑娘，你看人家都装好一份了，人爷孙几个多可怜啊，你不买是不是不地道？”
顾客脸色沉下来，挣脱一下，竟然没挣开，她叫了一声：“你放开我！”
却见那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才放开手。
眼神让顾客感觉很不舒服，她意识到这个中年男人说不定也有问题，一时害怕，连忙走远。
正好看到不少人都往这边走来。
距离上次梨花出来卖冰粉其实已经过去了十来天，来去匆匆，只见过一面的人确实有些不敢认。
但是桃桃大家是认识的呀！
桃桃当天实在是太活泼了，一边收钱一边大声宣传自己家的冰粉，不少人都是被她的吆喝声吸引到的，对她自然印象深刻。
街上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些人。
买馒头的大婶率先赶到，冲老头说：“你个老不羞的！这么大岁数了欺负小娃娃！你那孙女上上下下哪里长得像桃桃？我呸！”
她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我要是你，早就找块豆腐撞死算求！”
“你这人咋说话的！”
中年男人看着大婶，高声说：“人这老叔亲儿子在地税局上班呢，至于出来骗人吗？”
老头眼里发虚，但还是跟着嚷嚷道：“就是，就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头子，当心我让我儿找你们算账！”
地税局啊？
看热闹的人纷纷愣住，本来准备说两句公道话的人，这时也有点犹豫。
其实地税局就是地方税务局，不管治安问题。地税局的员工那也是普通人。
但是大众不知道啊，一听名字里有个“税”，下意识就觉得这肯定是非常高大上的国家部门，富得流油的那种。里面的人都惹不起。
梨花一听，这不巧了吗？
桃桃跟她说过，赵老叔的堂孙女就在税务局工作啊。
算算辈分，赵老叔的堂孙女，其实她们得叫一声姐。
梨花心里就有底了，问老头：“你儿子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我姐在税务局上班，我要去问问！问问他女儿你孙女是不是叫桃桃！”
税务局和地税局不是一个单位。
但是梨花不知道，周围围观群众一般也不知道。
老头见她这样都不怕，一时慌了。
本来他就是看梨花她们从农村来的，瞧着没什么背景好欺负，才敢冒名顶替。
可是怎么越说越觉得心虚了。
谁家没有几个好亲戚啊，万一这姑娘说的是真的咋办？
老头想打退堂鼓。
中年男人却不知足，仍然说：“你问这干啥？这不是你个小屁孩能知道的事！”
他说着，还想上前推搡，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我呸！小兔崽子敢……哎呦，你谁啊！”
梨花拉着梅花，本来都转头准备跑了，回头一看发现是个熟人。
这不是那天和爷爷打招呼的那个干部吗？
梨花眼睛一亮，立刻亲昵地叫道：“贺叔叔好。”
还挺自来熟。
贺路生心想。
他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是来考察集市情况的。
办大集就是为了方便农村广大群众的生活。让他们既有东西可买，又可来卖自己家的蔬菜鸡蛋补贴家用。
这是除了种地以外少有的农民创收渠道，贺路生对此很重视，每个月都会挑时间来看有没有问题。
谁知道正好撞见这一幕。
贺路生想起上次见面。那时候爷孙几个恐怕就是来卖冰粉的。
这才十来天，竟然都有冒名顶替的人出现了。
中年男人看到有人护着梨花，不仅不退缩，反而还得寸进尺地说：“好哇你们就是一家子全来碰瓷的是吧？”
贺路生：“这位同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大队的？你们大队大队长是谁？”
他这一开嗓子，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特别严肃。
中年男人的嚣张气焰降下去一点，仍色厉内荏道：“你谁啊你？我凭啥告诉你？”
“我是红旗公社的社委主任，党支部书记，贺路生。”贺路生厉声问：“说！你哪儿来的？和这个老同志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一听，腿都软了，连忙退后两步，赶紧摇头道：“误会，主任，这都是误会！我……我和他不……不认识……”
“还不说？”
贺路生见多了难管理的群众，中年男人这样的啥也不算。
“走，跟我回社里查档案。”贺路生反手抓住中年男人：“让我看看你们家是不是也有四个孙女，小孙女是不是也叫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