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延思虚半晌,道:“如今城防都是胡文忠的人,你可有把握?”
“别忘了,我也是胡文忠的人。”徐盛说道:“三日之后,我的小队守南城门,到时,只有上面派下来的督军,要解决掉很简单。”
“你的意思是……直接开城门放平西王的人进来?”
徐盛不语,但微微点了点头。
承平帝已经完全忘了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了,即便叛军不打过来,他也没有出头之日。
更何况,如今整个京城以南的区域全都被平西王拿下,平西王围了京城,他们京卫即便再英勇无双,全军覆灭也只是时间的事。
他们只要断了上京城的粮道,这一整个京城的人,靠现在的存粮又能活上几日?
越想徐盛就越觉得必须为徐家争出一条出路来。
“父亲,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徐高延看着已经十分坚定的儿子,叹道:“盛儿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为父相信你。”
三日之后,平西王的人再次佯装攻城,给城里人制造恐慌。
他们这一次选的是东城门。
在一声呐喊声中,城中的兵力也往东城门聚拢。
就在此时,徐盛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带人杀了胡文忠的亲信,私自从内侧将城门打开了!
这一举动,让围在外面的平西军都十分意外,为了不打草惊蛇,徐盛并没有提前向城外递消息。
可此时城门大开,平西军不用教,自然知道怎么做。
徐盛自然也不能让自己开门的功绩被忽略,他站在城门楼上,高声叫道:“京卫百户徐盛,愿弃暗投明,顺应天道。故在此大开城门,恭迎英明之主平西王进京!”
这话一喊出来,引得平西军一个个抬头往城门楼看过去。
只见一名相貌不俗的年轻小将站在那里,将通敌叛君一事说的振振有词。
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一样,谁还不知道谁那点小心思。
可是能在这个时候开城门,也省了平西王不少事。
守在南城门的将领骑在马上,抱拳道:“徐将军大义,我们必将上报平西王,禀明徐将军功绩!”
城里城外,所有人都知道开城门的人是徐盛,徐盛这才满意退下,带着自己的小队清剿兵器投降,跟在了平西军的后面。
东城门的战事很快便停了下来,只因南门的传令兵已经快马加鞭的将消息传到了各个城门。
平西王得到消息的时间甚至比胡文忠还要早。
“好好好!那个叫徐盛的是吧,待我们得胜之后,便带他来见本王吧!”
“王爷,”副将柳征站出来说道:“王爷三思,此人虽及时弃暗投明,开城门迎接我军,但对于大弘来说,他也是个叛徒,不听上峰军令,想要为自己争个前途。若是王爷重用了他,保不齐,哪一日他为了更大的利益,也能背叛王爷您啊!”
“哈哈,言之有理,”平西王道:“但此人第一个开城门迎接我军,且对本王呈现出归心之势,这便是个表率,所以且不可轻慢待之。本王还要靠他收拢京城人心。”
柳征拱手道:“王爷英明,是末将思虑不周!”
“无需多礼。此事你说的也没错,所以,此人可封赏,但不可重用。”
“王爷胸有乾坤,不是我等可以考量。”
“哈哈,”平西王意气风发的笑道:“随本王攻城!”
平西王大军入城这样轰动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胡文忠耳中,他嚯的站起来,惊道:“你说什么?徐盛将城门打开,迎叛军入城了?”
“是!”属下道:“如今我们又待如何?是誓死抵抗,还是……”
很明显,此时再谈什么抵抗,那就是在送死!
胡文忠胸口剧烈起伏,半晌,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死战到底!”
传令的兵士顿了顿,还是领命而去。
这大概就是他们做为马前卒的命运吧。
而胡文忠,却是在那位属下走后,立刻回府,收拾了一些金银,又从家里下人那里寻了一套衣服穿上,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悄悄出了门。
此时上京城各处,所有百姓家中,都大门紧闭,没有人敢出门。
胡文忠只一人,便显得十分显眼。
他一路顺着平西军入城的方向,躲躲藏藏的,生怕被人看到。想要先去自己位于城北偏僻些的一个院子躲躲,然后再找机会出城去。
虽然胡文忠下令死战,但平西军进城之后,京卫士气已经涣散,已然没了抵抗的勇气。
这些京卫虽忠于胡家,但大多数都是没上过战场的京城子弟,见到这样的阵仗,还没开打,便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多数人都不想抵抗,只想着要是乖乖投降,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御书房内,承平帝听着韩良渊禀报外面的情况,默默摇了摇头。
对于这样的情形,他早已有所预料。
顿了顿,他下令道:“将皇后与后宫嫔妃都赐毒酒吧。”
“是。”宫里的太监领了命,快速出门。
不多时,有小太监回来禀报道:“陛下,各宫娘娘们已经奉命赐了毒酒,只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不在宫中……”
承平帝皱紧了眉头,想到这两日也无心上朝,不曾关注沈澈的动向。
想来他借着闵阳王氏的势,全家悄无息的出了京城,也不是不行。
罢了,罢了。
承平帝长叹一声,只道这世间,原没有什么,是会永远属于自己的。
先帝的宠爱是,皇后的体贴是,这大弘的皇位更是。
想他在位,也不过两年多,却是没有过过一天想象中皇上应有的生活。
不是国库空虚到拿不出银子,便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的战事。
这大弘就像一个筛子,千疮百孔到不知先补哪里才好。
如此了结,便也罢了。
只叹他这一生,到最后,竟是没见到一个忠心耿耿到可以陪他出生入死的臣子。
想着想着,承平帝便笑了。
往日种种如同画片一般,一幕幕在眼前晃过。
想想他上次开怀大笑的时候,还是在登基之前,他身为皇子之时。
现在去想那时的事,已经久远到仿若隔世一般。
原来他也曾呼朋唤友、意气风发过,他也曾潇洒不羁、恣意妄为过……
早知今日,他还会拼了命去夺这个皇位吗?
承平帝这么问自己,但这个问题他却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