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辆马车,从赵家老宅缓缓驶出。马车的车门紧闭,只隐约能瞧见,马车里似乎坐着两个人。
“小姐,赵家确实有马车朝京城的方向而去了。”
姬家,姬海燕正在同姬为富闹着,乍然听到婢女来禀,父女俩都愣住了。
“可看清了那马车内坐着的是何人?”
姬海燕急急地抓住婢女的衣裳,心急如焚地问道。
“不曾,奴婢只隐约听到,似乎是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婢女如实回答道。
“爹!我也要去京城!我也要去京城!”
姬海燕不依不饶地叫嚷道。她缠了姬为富好些日子了,姬为富都不曾松口答应,让她去京城。
这种时候,赵家有人去了京城,无论那马车内坐着的是何人,于姬为富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白家被皇帝灭门一事,本就不光彩,此事皇帝自然也不会再主动提起。若皇帝知晓,姬为富父女,利用这件事去寻了白家后人……只怕是以皇帝的猜疑心,会以为姬为富想要以此事拿捏自己。
所以……
“咱们也进京!”
姬为富当机立断,决定要去阻止赵家人。
姬海燕自然是乐见其成,立马就吩咐了婢女去收拾行李。
等太阳西下之时,姬家父女已然踏上了去京之路……
当赵予安在紧闭的宅院内,听到姬家父女离开湖州的消息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算算时辰,慕夫人和小平安他们,应该已经行去甚远了。”
赵予安捏了捏指尖残留的点心碎屑,乐滋滋地说道。
“还是咱家小姐机灵,这不就哄得那父女俩主动去了京城?”
玉竹乐呵呵地拍着马屁。
“叫人知会一声太子和世子,让他们也好有些准备。”
赵予安懒洋洋地吩咐道。
半夏领命,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此刻,慕婉凝母子的马车,正极速行驶在杳无人烟的荒路上。马蹄飞踏,溅起一路尘土。
“娘亲,咱们为什么不和安姐姐她们一起回京啊?”
小小的人儿,捏着手里的点心,一派天真的模样。他舍不得离开赵予安,舍不得同她分开。
“你安姐姐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等她忙完了,也会回京的。咱们就……先回去,等着她,好吗?”
慕婉凝掏出帕子,替自己儿子擦了擦嘴角,满眼的宠溺。
“你们倒真心实意的喜欢她,殊不知,她还利用了你们呢!”
一道清冷地男声自马车外响起,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慕婉凝挑挑眉,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是一旁的小平安,愤愤不平地攥起小拳头,然后一把推开车门,冲那人吼道:“姐姐才不会利用我们!”
小小的儿郎,声音铿锵有力,将那马蹄声都盖了下去。
“予安同我知会过,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们离开湖州是必然的,既如此,我们临走之时,帮她唬一唬姬家父女,也没什么。”
慕婉凝不甚在意地说道。边说还边将自己那个宝贝儿子给拽进了马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被颠落马车外。
“她当真是白……”
面具人欲言又止,手里的缰绳也下意识地握紧了些。
“是与不是,有何重要?你若贪生怕死,恐惹上麻烦,你就不该再出现在我们母子面前。”
慕婉凝紧紧搂抱住自己的儿子,手劲儿也不自觉地大了些,直到小平安痛呼出声,她手上的力道方才缓了缓。
面具人没有吱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
“她倒是聪明,拖了定国公府下水。如今,瑾煊帮着太子寻了那些美人儿,柴家再也没法儿置身事外了。”
面具人眸色幽深,微微叹气。
“柴家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不然,你以为之前,三皇子的人为何会有意绑了我?”
提起之前被绑一事,慕婉凝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
若……绑她之人真的是慕婉清,那……是否代表,她的妹妹,如今站在了三皇子的队伍里?
只是……慕婉清当年,不是死了吗?为何又……
慕婉凝理不出个头绪来!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昏昏欲睡的儿子,她索性甩了甩头,将那些繁杂的事情抛诸脑后!
“三皇子……”
面具人喃喃自语地念叨道,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想说什么,只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慕婉凝母子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他都长这么大了……”
慕婉凝怀里的小平安,闭着眼睛,一张小脸红彤彤的,那是方才吹冷风吹的。又见他,一只小手半搂着慕婉凝的腰,一只小手攀着慕婉凝的衣袖,肉嘟嘟的,瞧着很是可爱。
“这小孩子呀,就如同春天里的草儿一般,见风就长。瞧,这新做的衣裳,再过几个月,又穿不下了。”
慕婉凝拉了拉小平安的衣袖,笑眯眯地说道。此刻的她,眼神温柔,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儿子。
面具人没有应声,慕婉凝也不管他,只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闲聊。
“这些年,我怕平儿出事,总是将他拘束在家里,极少让他出门玩耍。偶尔,他耐不住孩童天性,偷偷溜出去找人玩,也总会被我拎回来。直到遇到予安……她是真心待平儿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想着平儿。自打认识了予安,平儿的性子也欢脱了些。”
慕婉凝轻柔地拍了拍自己儿子,低声哄着他入睡,见小家伙鼾声均匀,她方才依依不舍地抱起他,将他放在了一旁的坐垫上。
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睡在马车的角落里,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乖的不像话。
“平儿很乖,他知道自己和别人家孩子不一样,他没爹。但是他从来不会自怨自艾,反而总会安慰我!他说他是男子汉,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娘亲。我的平儿虽然年纪小,但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干活儿。这样可心的孩子,我怎能不疼爱?所以啊,我的平儿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孩子最是纯真,他分得清好赖,知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慕婉凝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直到她说出最后一句话,马车外的人,才终于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
凉风将这句话吹进马车内,暖暖的、软软的,似是无奈、似是妥协,最终……变成一句软了人心窝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