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填补脑洞
李世界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目的地。
孙露红看着目的地的霓虹招牌,慢慢念了出来:“大鸟……转转转……酒吧?big cock Spinning club?这翻译好奇怪,cock不是鸡的意思吗?”
孙露红虽然情商不高,但是智商奇高,她不但认识汉字,而且精通洋文。
“喂!不要念出来啊!太羞耻了!”
召潮司很想捂住脸,但她抱着孙必振,腾不出手。
“妈妈,大鸟为什么要转转转啊?它不晕吗?”单纯的孙露红问道。
召潮司面红耳赤,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岔开话题道:“你爸都这样了,你还问这种没用的问题!”
孙露红低下了头,“抱歉,我就是一时好奇……我们赶紧想办法救爸爸!瘦叔叔,这里能救我爸爸吗?”
李世界尬笑着解释:“小红,叔叔来这儿,是因为这儿隐蔽,我们赶紧进去,掩人耳目地进去!”
孙露红“哦”了一声,误解了“掩人耳目”的含义,她以为李世界是让她去捂住别人的耳朵和眼睛,大喊着“我要掩人耳目!”,闷头就往酒吧里冲,迎面撞上了一对勾肩搭背的兄贵。
“哎呦,小朋友,劲还挺大,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是你?你不是李德那厮的朋友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其中一个兄贵推开了男朋友,一脸惊奇地看向门外,抬手指着召潮司。
召潮司看向说话者,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此人,她之前见过。
此人身材高大,站姿笔直,很好辨认,虽然只见过两面,召潮司依然认得他。
没错,这名站姿笔直的大兄贵,正是神农丁身旁的司农,王金贵。
王金贵平日里在神农丁手下看守焦灼之窗,和异教徒们做做生意,闲暇时,他就到豆苗城来休闲娱乐,凭借司农的身份,王金贵很快成为了大鸟转转转酒吧的黑金会员。
对于此事,神农丁是不知道的,李德或许知道,但从没戳破过。
王金贵没想到自己会在大鸟转转转酒吧撞上熟人,看着面红耳赤的召潮司,王金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要是这事被召潮司告诉了神农丁,他以后该怎么在神农丁手底下混?
王金贵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李世界虽然不知道王金贵和召潮司是如何认识的,但他活得久、见得多,一眼便看穿了王金贵的想法,赶忙凑上去,小声对王金贵讲:
“仁兄,我们来gay吧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讲!我们这也是没地方可去了,求您行个方便,替我们找个僻静的包厢,我要抓紧时间救治我这个朋友!”
李世界这番话信息量极大,他说明了三件事:
第一,他让王金贵不要跟别人讲,实则是告诉王金贵:“我们不会跟别人讲你来这里的事,你也别说!”算是一种巧妙的利诱。
第二,紧接着,李世界给出了自己的需求——找一个僻静的包厢;这要求非常小,但却是一个相当具体的要求,李世界是要让王金贵替他们办些事情,收了王金贵的好处,双方有了利益交换,他们才不会乱说。
第三,李世界用最后一句话说明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救治孙必振;这句话点明了自己来此地的原因,既是告诉王金贵“我们只是凑巧来这里”,也是抬高了他们来这里的动机,占据了道德的高地。
说完,李世界朝身后一指,王金贵顺着他的手看去,看到了被挖空脑仁的孙必振。
王金贵脑子没有李世界灵光,但他也不傻,李世界的话,他听懂了大半,连连点头,赶忙朝酒吧里一抬手,“快进来!我帮你们订包厢!你们要医疗物资吗?”
李世界连忙摆手:“不用,什么都不用!就要一个包厢就行!”
王金贵点头,转身跑进酒吧,问前台要了一个最贵的包厢。
看到王金贵大撒币,两个打扮妖艳的男子凑了上来,娇嗔道:“呦~王哥,这是打算金屋藏娇吗?怎么不叫上咱几个?”
王金贵哪有功夫理会他们?他急冲冲地跑到门外,朝召潮司张开双臂,讲道:“把人给我,我带着进去!”
召潮司当然不肯,但王金贵也着急,他生怕孙必振死了,李世界会食言,进而泄露自己的秘密;虽然李世界是个大善人,但在豆苗城,李世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每个司农都知道李世界“泄露通往呻吟公国道路”的事情,王金贵也不例外。
“你别木在这儿!这酒吧不让女人进去,你这前凸后翘的模样已经让人看见了,我也没法带你进去!”王金贵一抖双臂,眼神坚毅,“把人给我!快点!你不怕他死掉吗?!”
李世界也从旁规劝道:“小潮,你现在就先守在酒吧门口,我们抓紧时间呀!救人要争分夺秒!”
情况紧急,召潮司分得清轻重,于是将孙必振交到了王金贵怀里。
王金贵稳稳抱住孙必振,火急火燎地冲进酒吧,绕开了想勾搭他的男同,直接冲进了包厢,将孙必振轻轻放在粉红色的圆床上,然后冲出包厢回到门口,急匆匆地带李世界和孙露红进入酒吧,直冲包厢,顺手合上了包厢的门。
包厢门外,一群男同围了上来,将耳朵贴在了包厢门上。
先前勾搭王金贵的两人也凑了上来,小声议论道:“我说,那个断手男有什么好的?”
“谁说不是呢?”
“值得为他破费吗?”
“谁说不是呢?”
“难道断手可以做到什么新奇的play吗?”
“这谁知道呢?”
贴在门上偷听的人急了,细声嗔怪道:“都小声点儿!我这儿听着呢!”
议论的二人连忙点头,闭上了嘴,也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包厢内的动静。
包厢内。
得到王金贵帮助后,居然如此顺利就混入了酒吧,李世界不禁称奇道:
“嚯,这次太顺利了!上次藏到这里,我可是花了许多金银细软呢!”
王金贵看着床上的孙必振,着急道:“这位道长,别开玩笑了,您赶紧救您的朋友啊!”
孙露红也应和道:“对啊!瘦叔叔!快救救我爸爸!”
“欸,知道了,我这就开始!”
说罢,李世界撸起袖子,开始施展法(ke)术(xue),他首先将右手塞进了孙必振的脑洞里,用左手掐诀,念起了遁入法门的入门咒。
“我知此态非全貌,我窥其意知其神。以我命数改天命,驱我法相入法门!”
此乃科教的入门咒,和辟法咒、灵药咒同宗同源,没人知道这些咒语来自哪位神只,人们只知道,这些咒语与法门、法相息息相关。
但李世界知道,这些咒语,都是第一史的遗产,不是神创造的法术,而是科学创造的法术!赞美科学!
随着入门咒缓缓生效,李世界的身躯缓缓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只长着山羊头颅的羊头人,他巨大的身躯将道袍撑起,黑色的毛发像火焰一样摇曳着,他的头颅没有皮肉,只有煞白的骨骼渗出黑炁,眼球纯黑,尖牙交合,颧骨深陷,面目可憎。
在羊头人硕大的羊角上,赫然铭刻着一行地狱铭文,上曰:
“斗妖降魔,护佑苍生之人,黑、阳、司。”
王金贵大惊,他以为这是李世界请神上身了,殊不知恰恰相反!这羊头人并非李世界的法相,而是李世界的肉身!李世界驱使法相遁入法门后,肉身仍留在门外,因此显露了肉身。
李世界是科教大祭司,科教大祭司和其他密教的大祭司有一点不同:一般而言,大祭司们的法相都不可名状,因此需要用把肉身制成画皮来掩盖法相;
科教大祭司和其他密教的大祭司恰恰相反,他们的肉身很像怪物,法相却很像人,因此,李世界看似是以人身行走于世,其实他一直是以法相的姿态示人。
李世界的肉身仰头念咒,肉眼可见的字符从他的尖牙中飘出,像符箓一样整齐地列在空中,组成一扇拱门,这扇门就是李世界用来返回现实世界的门,他之所以专挑僻静地方释放科学,又吩咐王金贵从旁守护,就是担心有人破坏这扇关键的门扉。
随着李世界念咒,昏迷的孙必振突然张开了嘴,发出非人的尖叫声,这尖叫并非孙必振的声音,而是无间地狱内回荡的尖叫,是法门内无尽疯狂的冰山一角。
与此同时,趴在包厢门外偷听的众人纷纷偷笑起来。
“还说不是金屋藏娇,这不已经开始了?”
“王哥太猛了,这都干出动物的叫声了!”
包厢的隔音效果确实好,包厢内,王金贵和孙露红用力捂住耳朵,对抗着从孙必振口中传出的恐怖尖啸。
羊头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用左手轻轻合拢了孙必振的嘴,尖啸声当即消失了,但作为代价,这些外溢的恐怖叫声全都传进了李世界的脑海,由他独自承受。
大圣李世界,不愧是大圣!
包厢内的事情暂时摆平了,真正麻烦的事情发生在法门之内。
法门内,无有阳光,无有天光,无有时间。
无间地狱的肺叶上,竖着留有一条巨大的、峡谷般的伤口,伤口愈合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呈现出亮红色。
亮红色的裂隙当中,一堆断手正依附在伤口上,啃食从伤口当中渗出的血蜜,鲜红的血蜜散发出诱人的炁,但断手法相早就吃腻了,因此也没觉得有多好吃。
更重要的是,断手法相有心事,因为有心事,所以吃的不开心。
就在断手法相缓慢进食时,肺叶下方传出邪祟浪潮的尖啸,有什么东西杀穿了无尽邪祟,正朝这边飞来。
断手法相擦了擦手,然后擦了擦手,转身看向裂隙外。
一个脏瘦的道士浮在裂隙前,浑身都是血和邪祟内脏。
断手法相静静看着此人,在无间地狱内,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但唯独没有人,手(眼)前这个道士如此像人,反倒格外诡异。
道士没有自我介绍,而是飘到断手法相身前,朝上方指了指。
“我有事,去纯白沙地讲,这里不太平。”
孙必振的法相应了一声,跟在道士法相身后,朝喉管儿杀去,二人杀穿了喉管,途经肝脏和肾,最终来到了纯白沙地。
纯白沙地之上,法门像一轮纯白的圆月,照耀着白色的沙地,沙地由无数白色小虫组成,小虫吞食一切杂物,甚至彼此吞食,因此纯白沙地永远纯白。
两个法相飘到了一处沙丘之上,面对手(面)交谈。
道士法相开口了:“我乃科教李世界,是你主子的朋友,你主子有难,需要你的一只手来救命,抓紧给我,我好回去救他。”
孙必振的法相没有搭话。
见它不言,李世界继而解释道:
“你主子的脑子碎了一地,神识无处可藏!现在必须尽快移植一块血肉承载神识,为了避免产生排异反应,用于承载神识的血肉必须从法相上取,正因如此,这个血肉只能从你身上取,你是孙必振的法相,不会不救他吧?”
“你是科道方士的法相,我又为何要信你?”孙必振的法相质问。
法门之内无有时间,在无尽的岁月之中,孙必振的法相不知上过多少次当,它因此变得多疑、爱猜忌,但这也怪不得它,毕竟无间地狱会逼疯所有人,逼疯所有法相,无一例外。
但是,李世界的法相显然有所准备,他微微一笑,摊开右手,亮出了手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团神识——孙必振的神识。
断手法相大惊,虽说是大惊,其实还是手无表情,但它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他妈的,这傻逼主子又干嘛了?一天天不学点儿好……”
“这次真不怪他,我可以作证,要怪就怪这世上的一切太巧、太戏剧化。”李世界说道。
无需多言,孙必振的法相从身上摘下一只通红的染血断手,交给了李世界。
“那就,麻烦您救我主子了。”
“好,我去也。”李世界抓着染血断手,就要朝法门飞去。
“慢着,我有句话要跟神识讲。”孙必振的法相拦住了李世界。
李世界回过身,亮出右手中的神识,“你快些点,慢则生变!”
“放心,我就说几句。”
于是,孙必振的法相双手合十,不,是几千双手合十,朝孙必振的神识规劝道:
“活爷!你是我爷行吗?你别再来了!法门里边儿牛鬼蛇神数不胜数,你当这是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之后则是各种语言杂糅而成的脏话,李世界倍感无语,攥住右手,朝法门飞去,离开了。
李世界的法相离开后,孙必振的法相缓缓转过身。
“武神爷,臣演得可还到位?”
在孙必振的法相手后,一条通红的戏袍裹挟着无尽疯狂,悄然降临,纯白沙地短暂地被染成了红色,血红的戏袍像龙一样舞动,戏袍顶端浮着神只不可名状的头颅。
这头颅有六种形态,有时是六颗重叠嵌套的人类骷髅,有时是一朵纯红色、有着六条黑色花蕊的兰花,有时是一定灌满血的宇航服头盔,有时是长有六指的人类手骨,有时是一张以黑色为底片、红色油漆绘制的笑脸,有时则是一张大红色、黑条纹勾勒五官、一字横眉、戳瞎双眼、流着漆黑血泪的脸谱。
六种形态彼此交叠,又间歇变化,无有定型。
一句通红的,可以被听见、可以被看见、可以被闻到、可以被触摸、可以被尝到、可以被第六感捕捉到的地狱铭文,从无尽血红的戏袍中传出:
“手给出去了吗?”
“回武神爷,给出去了。”
血红戏袍统共有六条袖管,如果不怕坠入疯狂,直视看去,可以看到,祂的每一条袖管中都插着一条断臂,断臂的手掌沾满鲜血,唯独第六条袖管空空如也。
“你做的非常好。”
孙必振的法相卑微地跪着,组成法相的每一只手掌都断了一根手指,六指于是只剩下了五指,这,就是亲见戏武神的代价。
“可有什么想要?”
“回武神爷,小的没什么想要。”
“切莫胡说八道。”
此言一出,孙必振的法相下方又多出了无数断指,再看组成它身躯的手掌,每只手掌都只剩下四根手指了。
断指留下的伤口缓缓长出新的手指,但疼痛无法避免,断手法相不敢再撒谎,毕竟,没有任何谎言,能骗过司掌欺诈的神只。
孙必振的法相颤抖起来,抬头道:“爷,小的确实有想要的东西。”
“想要那就说吧。”
于是,孙必振的法相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对于孙必振法相的索求,观众、笑神、蛊王、戏武神、司欺诈之神、司蛊毒之神、司几何之神、司戏谑之神、司酸之神、司戏剧之神,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答复仍是六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
在笑声之中,戏武神像烟花一样散去,鲜红的血和肉撒遍纯白沙地,一如狂风之中飘飞的鹅毛大雪,只不过,这雪是红色的。
孙必振的法相瑟瑟发抖,它不知道这笑声是何意味,地狱神只反复无常,戏武神更是不可揣度。
孙必振的法相好像跳梁小丑,在舞台上卖力的表演,当演出结束、它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一切,就全交给观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