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了玉城的房间,那时她毫不犹豫地撕下绷带,动作干脆而决绝,像是在对待某个无关紧要的躯壳。她的神情漠然,冷静得令人心寒,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疼痛能够真正触及她。那样的冷漠,那样的自我折磨,分明是一种几近毁灭的决绝。而这一切——这一切,怎能与她联系在一起?她曾是那样的温柔含笑,那样的心软明亮。她是阳光下的朝露、春日的风,她的目光应是柔情满溢,而不是如今的杀伐果断、冷硬如铁。
他不敢再想,甚至不敢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将那个温柔的乔婉娩,打磨成如今这般刀锋般的梅若雪。他的心口钝痛得厉害,像被万千细针穿刺,却又钝重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些年的空白、那些年她经历的苦难,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他的喉头发紧,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
心中的悔恨与心痛几乎将他击垮,仿佛她所承受的一切都被反映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束缚,紧紧攥住他的心脏,让他每一寸血肉都痛苦至极。
李莲花垂下头,无力地伏在桌案上,指尖死死攥住胸前的衣襟,手背上的青筋如绷紧的弦般突兀显现,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呼吸凌乱粗重,每一次都似从胸腔深处被生生扯出,透着难以压抑的颤抖。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气息都变得窒闷,每一口呼吸都仿佛被生生撕裂开来,寒意涌上额头,汗珠一颗颗滑落,沿着脸颊滴落在袖口,化作深色的痕迹。
不可能……梅若雪怎么会是阿娩?阿娩……早已经……
他的思绪如同被巨浪吞噬,胸口的压抑疼痛却真实得近乎残酷。梅若雪冷淡的神情和乔婉娩记忆中温柔的面容在脑海中反复交叠,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模糊不清,连她微微扬起的嘴角,都带着一种隐忍而疏离的冷意。
是毒入脑的幻觉,还是自己的相思疯魔?李莲花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泛着苍白的冷色。他的心绪被撕裂般的疼痛压得喘不过气,连带着脑海深处的疑问都如毒刺般刺进意识。难道自己真的疯了?这个念头如寒流般自脊背窜起,冰冷到让他浑身僵硬,仿佛整个人都被彻底冻住。
他咬紧牙关,目光涣散地盯着案上的纹路,脑海深处涌出的荒唐念头让他全身一阵颤栗——难道在这些孤寂的日子里,自己竟将一个陌生而冷漠的女子,当作了心底最柔软、最珍视的阿娩?
殿中,众宾客初时还能勉强自持,但随着音律的逐渐高昂,似乎有无形的热浪将理智慢慢吞噬。那急促的节奏如跳跃的火焰,刺激得人心头发烫。片刻之间,施文绝和东方皓便已神色迷离,痴痴地依偎上身旁的女子,深陷其中,连低语都变成喃喃呢喃,身旁的女子也微微笑着迎合,整个殿中弥漫着无法抑制的旖旎氛围。
李杜甫和陆剑池也很快迷失在这迷乱的音律之中,身旁的女子柔若无骨地偎上来,轻轻索吻。李杜甫拗不过那温柔的邀约,脸上带着笑意迎了上去,陆剑池也是嘴角含笑,动作却显得粗犷些。
一旁的西妃情难自抑,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身姿轻摆,款款靠近。她眼中柔情蜜意渐浓,俯身凑近,只待将唇印在他脸侧。却见李莲花始终伏在桌上,身形微微晃动,似已醉入深眠。西妃凑近他的耳畔唤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悻悻地退开几分。
另一边,梅若雪眉间微皱,察觉到音律中的奇异,虽有千岁之种护体免疫毒物,却难以抵御音律中潜藏的情欲煽动。她强行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用力掐紧掌心,指甲刺入肌肤,借疼痛保持清明。她看向李莲花,见他仍趴在桌上,似酒醉沉睡,不由嘴角微勾,心中闪过一丝好笑:他倒是会躲得安稳。
方多病也未能幸免,清儿缓缓靠近,脸颊微红,呼吸略显急促,方多病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双唇缓缓凑近,目光也渐渐迷离。就在这时,手中酒杯不小心打翻,洒了方多病一腿冰凉的酒水。方多病骤然清醒过来,慌忙拉开与清儿的距离,脸上染上几分尴尬。
乐曲逐渐进入高潮,赤龙与慕容腰相对而舞,红与黑的身影交织,动作如蛇般灵动又带有撩人的魅惑。两人慢慢踱步,踏上台阶。赤龙来到玉楼春身旁,身姿轻柔地缠绕上他,眼中情欲翻涌,缓缓俯身与玉楼春深深一吻。而慕容腰则转过身去,目光淡漠。
随着一声琴弦戛然而止,乐曲骤然结束,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四下女子面带潮红,宾客们也皆是香汗淋漓,殿内仿佛被情欲的氤氲裹成一片春色。
玉楼春轻抚赤龙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嘲弄,随即朗声笑道:“好一曲雷动之舞,玉某仿佛做了一场春梦,我看诸位也是如此吧?”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脸上虽带些不舍,却隐含几分尴尬,不由地轻轻拥住身旁的姑娘,眼神间满是迷恋。玉楼春见状,拍了拍手,唇角带笑地道:“今夜的良宵不可负,诸位若是愿意,便带身旁的姑娘回房小憩吧!”
话音刚落,施文绝便急不可耐地拉起东嫔,满脸喜悦地朝玉楼春拱手作揖,笑得眉眼皆是欢喜:“多谢玉先生成全!”
其他宾客也纷纷起身,将各自的美人挽住,眼底是抑不住的欣喜。西妃靠近李莲花,轻轻扶住他,刚触及他的手臂便微微一愣——李莲花的身子冰凉,浑身毫无温度,似是带着某种隐隐的寒气。而且他全身无力,似乎连站都站不稳般,整个人软软地依着她,几乎全靠她的力气在支撑。
西妃担忧地微皱眉头,轻轻唤了声:“李公子,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