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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根打志钢事出有因。时间回溯到上星期天。翠屏带着弟弟们到事先找到的一个水荡去干坑抓鱼。她拿着用钩针自制的鱼网,大弟志钢用扁担挑着竹篓,二弟志强,三弟志勇紧跟其后。她回头喊小弟,“志勇快过来别掉队。”

志勇高兴地跑过去牵着姐姐的手,摇头晃脑口里哼着歌。姐弟四人来到水边,一坑水原封未动,大家心中涌起高兴的浪花。

翠屏镇定的吩咐志钢,“快把鱼网插在岸上的坡边,快点快点。为抢占据点,心又开始慌张,生怕得来的“财宝”被别人抢去。

一切准备就绪,姐弟才放下心来。大家都喜颜悦色,心花怒放。志钢忽闪着大眼睛,嘴角一直上扬,欢欣的表情溢满稚嫩的脸。他用桶舀水向鱼网里倒,岸上散落很多鱼虾,翠屏边捡边喊两个弟弟:“志强、志勇快捡呀,不然又跳坑里了。志钢你手准点往网里倒水。”

小弟志勇捡鱼的当儿,志钢一桶水倒偏,掀翻了志勇,志勇一个激灵,顺势滚一身泥水,“好凉快呀!大哥还来一桶。”志勇那个高兴劲呀,无法形容。

志刚不满十岁的身子骨,经不住这样的劳动强度,直喘粗气,都快累趴下了。“志钢,你累了,我换你吧!”

翠屏说着卷裤腿要下坑,志钢说:“姐,你不能下水,妈说了,你只能打猪草、洗衣、做饭,不能游泳下池塘。”

翠屏笑着说:“只要你们保守秘密,妈又不知道。”说着跳下坑来,夺过桶,志钢累的没劲和姐姐争,只好妥协。

姐弟轮流舀水,坑中剩水不多了,姐弟三人在坑里捉鲫鱼、刁子鱼和泥鳅。

志钢说:“鲫鱼好抓,刁子狡猾不好抓,泥鳅滑溜也不好抓。大家改变策略,用小桶对准一窝舀了往篓里倒吧”。

翠屏说:“手捧也行,哟,有泥鳅从指缝中溜掉,掉就掉吧,一坑水都没了,还不是瓮中捉鳖!”

忙了大半天,一坑鱼收入篓中,坑里有四只甲鱼,甲鱼咬人。翠屏机警地拿一根树枝放甲鱼嘴边,甲鱼咬上了,她使劲往桶里一扔,甲鱼乖乖的放开口,下面三只如法炮制。

姐弟四人正准备收兵,忽闻一声吼,“住手!这是我在几天前就发现了的地方,被你们干了,不行,我要缴你们的鱼虾。”

来人是邻居刘树根,他瞪着牛眼,双手叉腰,志勇趴在鱼篓上毫不示弱地说:“这是我们干的鱼,不能给你。”

树根上前狠狠踢了志勇的腿,三岁的孩子又痛又委屈,瘪着嘴哭。

姐弟三看着来势汹汹的树根,气得摩拳擦掌。翠屏见状两眼冒火,眼角抽搐,牙关紧咬,上岸趁他不备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大扫腿,只见树根迾?倒地。姐弟三扑上去一阵豪揍,真解气。树根打不过,伺机爬起,甩出几个字:“你们给我当心点!”就灰溜溜的跑了。

刘树根和宋翠屏差不多大,又是男孩,输了一场架,一坑鱼也被翠屏姐弟干了,心中愤愤不平,怒火化为仇恨,寻找各种机会对翠屏姐弟报复。而这次扔石头就是他报复的举动。

志钢被袭住院,翠屏耿耿于怀,决心等出院一定要找树根算账。在医院看护几天后,志钢带着未完全康复的伤出院了。

今天宋母到隔壁找树根妈说理去。宋父宋母老实厚道,因宋父“历史问题”的原因,夹着尾巴做人,儿子被欺负打成这样,心中实在难忍,宋父心想:让女人去解决,自己挨红衫青年的揍,伤还在痛,树根爸刘来发圆滑的像泥鳅,惹他没好果子吃,会被他拉到红衫人面前指不定又是一顿毒打。

宋母带着志钢、翠屏到了树根家门口。别一肚子气的宋母强压怒火,叫了声“树根妈,我志钢被你树根打伤了头,差点没命,住了一星期院。本来孩子打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这次不是小事,若不小心打伤了眼睛,那可是天大的事啊!这次算捡回一条命,可不能有下次哦,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想你教育孩子,打架要注意分寸,切不可伤头脸。”

树根妈不是个省油的灯,她靠着门框不耐烦的听完宋母说到这,眉毛一挑,白眼一翻,“我家树根打伤你家志钢是不对,可听你的说法好像是大人教唆的。”

说着气势汹汹进屋,揪着树根的耳朵,将他拖出来问品道,她歪头黑脸指着树根的鼻子,“你为何打伤别人?不讲清原委,当心老娘把你往死里打。”现场吃瓜群众越围越多。

树根在他妈面前低着头,眼珠直转,脚不停地在地上蹭,说道:“因为我发现了一坑鱼,准备过两天去干坑,没想到被翠屏他们干了,我……”围观者听了都在笑。

“什么狗屁道理,傻冒一个,还好意思说”,一个声音从人群里发出,树根妈扫视人群,怒目圆睁,瘪了几下嘴,无可奈何移开目光。

她黑下脸来对宋母说:“你看,是你家几个孩子先打了树根的,难怪我发现树根身上也有淤青。”

翠屏见树根强词夺理,一双大眼睛都要喷出火来,“那水坑写了你名字的?明明是我和弟弟们找到的,你想抢我们的鱼,我小弟趴篓子上,你就把我小弟的腿踢青了。”

人群中一个声音轻声道:“翠屏说的有道理,这丫头能干,可惜投错了胎。”

一个小妇人眼一斜、嘴一瘪接话茬,“这大女孩子,不在家干活,跟男孩子似的打鱼摸虾,将来可不是个好媳妇。”

闻此言有人投去不屑的目光,有人瘪嘴笑她,谁都没把她当个啥。她是红衫人头目金大虎的老婆张秋芳。

至此吃瓜群众只顾看热闹,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树根妈见真相出来了,再扯下去,也是她儿子无理在先就结束争论,黑着脸说“今后咱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树根离他们姐弟远点,不然她家没饭吃了也怪你。”说完脸上露出讥讽的坏笑进屋了。

宋母和翠屏心中五味杂陈,特别是树根妈最后抛出的话,像根根钢针扎进心窝,她们的心伤痕累累。

翠屏想:今天的场面谁都清楚是树根的错,按常规大家都该谴责他,让他家赔医药费才对。为什么大家都不站出来为正义说话,若换成是别家,情况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小年纪的翠屏饱偿了因贫穷而面对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因穷,人前没尊严,因穷,她没法和同学们在同一起跑线。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挣钱,长大了还要挣大钱!有了钱,弟弟们再不会破衣烂衫,爸妈领工资再不会拿欠条回家。

上次干坑的收获,翠屏和妈妈划算的很好,妈妈将鱼腌制晒了梅干鱼,虾和泥鳅用盆和桶养着。志钢打着响指,高兴的和姐姐说:“这么多的虾和泥鳅一时吃不了,死了可惜。”

翠屏灵机一动对志钢说:“这么多泥鳅和虾爸妈一定没数,咱不如拿部分去卖钱攒着不给妈,省得又往老家寄。姐弟商量好了,高兴的脸上笑开了花。

翠屏和志钢摘了很多荷叶和小草,将虾和泥鳅各半一包,一共包了十五包,抬了一大篓上街卖。她先打开一包鱼,人们就围上来了,有人问多少钱一斤。翠屏说论包卖,一包才两元钱。人们将虾和泥鳅一抢而空。

有个大男孩抢了最后一包,付钱时,翠屏抬头惊叫一声:“建明哥,这两年都没见到你了,你搬哪去了?”她看到建明两眼闪闪发光,志钢高兴地抓住建明的手,建明高兴的拍拍他的头。

翠屏坚决不收建明的钱,说要送一包给建明,建明执意要给钱,推脱不掉只好收了钱。

这两年建明爸爸调回了家乡,去城建工作,他们一家也就搬上街了,建明说:“你们还干老本行?自从搬家后我很少抓鱼,城里就一条河,抓鱼的人多,难抓到,再说又要上学就没干了。”

今天翠屏志钢收获满满,虾和泥鳅卖了三十元钱,还碰到了建明哥,志钢高兴的抓耳挠腮,连打几个响指,翠屏的两眼笑成了弯月。

清晨翠屏开门,一股清香带着露气扑面而来,透心的滋味,使她饱吸几口空气,精神抖擞地拿起竹篓,到前面菜地割菜。她打开菜园一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妈呀!咱家的菜被人割光了。”

宋母出来看见满地的菜碴,欲哭无泪。谁都明白这是树根干的,树根家猪圈里都是她家的菜。

午饭只有梅干鱼和昨天割的韭菜炒的鸡蛋,明天呢?吃什么。

宋母从外面回来摘下草帽扇了扇。吃饭时谁也不说话。翠屏开腔了,“妈,树根和别人没过节,老是害我们,他是和咱杠上了,咱们和解吧。”

小小翠屏能屈能伸,堪比大人的心智。弟弟们不同意和解。翠屏就讲道理说服弟弟们,“树根没朋友,和自家姐弟都不合群,虽一肚子坏水,也没和别人闹,独来独往,老杠着,哪天点了咱家的房子都说不定呢。”

弟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着可怕的后果。宋父接过话茬:“化……啥”,翠屏说:“化干戈为玉帛”,不用表决了,全家人都赞成和解。

星期天翠屏和志钢准备出门,看见了树根,翠屏进屋让妈拿麻果来,宋母用围裙擦擦手,拿了麻果出门,殷勤地叫道:“树根啊,今后你和翠屏志钢他们交朋友好吗?这是婶娘上街买的,翠屏她们一包,你一包,拿回家分给弟弟妹妹们吃。”

说着脸上绽开笑容。树根紧张的神情带着疑问,顿了顿,接了麻果回家,在门口遇见了他妈。

她妈沉脸问:“咦,哪来的麻果?”

树根胆怯的看着他妈说道:“是翠屏的妈妈喊着给我的。”

树根妈偏着头瞄了一眼隔壁,心想这母女俩不简单,一个嘴上功夫绝,一个心机好。人说伸手不打送礼的人。

后来出门进门邻里再没黑脸相对了。

星期天到了,宋母在屋里喊:“翠屏啊,今天你们有空,拿这些钱和布票去买布,和志钢一人做两套秋冬衣服。哎,人没见长,衣裤都短了好多。我棉花都弹好了,你们买了布马上送缝纫社去做。”

姐弟俩来到百货商店,进店人挤人。翠屏听人讲,有便宜布头,两毛五一尺,还不要布票,只是印染不均匀。

翠屏在人群中挤,志钢在后顶着,很快挤到了前边,她的头顶上都爬的人,营业员大吃一惊,喊到:“前面有小孩,别挤了。不排队不卖。”

人群哗然散去,头顶上的人摔个嘴啃泥,翠屏居然排在了第一。

“我和弟弟一人做一套秋装和冬装,希望阿姨帮我挑花色完整的。里子面子各用料多少,我初步算了一下大概得花布三丈二尺,蓝色卡基布三丈六,谢谢阿姨帮我挑。”

后面有人说:“好的都让你挑了,我们还买啥?咋就你该要好的呢?难道你比别人长得漂亮?”

翠屏回头望着说她的人,怱然后面哄堂大笑。“呀!真长得漂亮些。一个小骇子,别说她,当心她哭鼻子”。一个老大爷说。营业员也笑得前仰后合。

营业员佩服这女孩聪明有心窍,还长得好看又有礼貌,虽让自己麻烦,还是精心的为她挑选了布料。

后来在街上碰见了,翠屏都礼貌的叫她阿姨。一来二去她们成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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