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4）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自己为什么没考上，心里不清楚吗，还好意思哭。”
“我为什么没考上？”
“还不是因为你不努力，你但凡努力一点，你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看要是好好的学，会考不上，心思不在学习上面，你怪得了哪个？”
听到这，我的情绪彻底兜不住了，我觉得很委屈，直接自嘲式的咆哮着：“是啊，我没有好好学习，我天天都在玩，我根本就没学，还考什么，什么都不会，我当初参加什么高考，浪费时间，应该跟我同学一样，直接打工的。”
爸爸继续说着，字字句句都让我在痛苦的深渊里越走越深：“诶，你吼什么，你有什么好吼的。”
老妈拉了拉老爸，对他使了个眼色，可爸爸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的路我们都跟你铺好了。你要学传媒，说学传媒好考大学，我赶紧去跟你交钱，我是不是在支持你，在你考大学这条路上，我跟你妈妈，是不是在无条件的支持你？嗯？我们平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挣的钱不都花在你的身上了。是不是？嗯？你说是不是？”
我本来不想说话，只想保持沉默的，因为我突然的意识让我从委屈变成了羞愧，高三之后，我越发的分心了，尤其是在最后三四个月的时候，在我完全学不进去的时候，心里确实闯进来了其它与学习完全无关的东西，确实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把我的理想毁了，我把我未来的希望彻底扼杀了。
可我发现老爸似乎非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我便只好逼着自己出声了：“是的，我感谢你们，我对不起你们，我浪费了你们的钱，辜负了你们的良苦用心。”
艰难的开口后，便还是阴阳怪气的说着，因为我太累了，我本就是黯然销魂的状态，听着他的话，我多么的希望下一秒他可以停止他的酒后真言，然而他却在这里又接着说了我半个多小时，主题就是我没有好好学习，一点都不努力，才没考上大学的。
大概是说累了这才转到正题上来：“我觉得呢，你最好是学个会计，一个女孩子，坐办公室，又舒服。”
“可是会计是既跟政治有关，又跟经济有关的，我觉得这两个都很无聊，我不喜欢。”
“工作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不都是为了生活，我跟你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谈喜欢，世界上难么多东西，你个个都喜欢，那你个个都要要？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你还谈喜欢？”
“会计挺好的，你爸他们厂里的会计可闲了，每个月休息好长时间，恨不得大半个月了。”妈妈也帮着劝说，：“幼师也不错，当老师，还有寒暑假，也轻松。”
在过去，爸爸就常说他们厂里的会计工资高，每个月却上不了几天班，在他眼里会计是一个轻松，工资又高的工作，反正是比他高的，我这些年都在埋头苦读，对职业的了解，对职业的了解都是从大人聊天中知道的，我只是默默的听着，不敢插嘴，因为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即使我十八岁了，在她的眼里，我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我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有学习。
听着他们说的我没有做声，我想起了我前不久才说过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从事跟政治、经济有关的专业。这么快我就要“下辈子”了吗？老爸已经决定的事，我大概也是改变不了的，
只听他继续说：“你之前说学传媒能低分考大学，结果呢，结果传媒是艺术类分数最高的，你现在自己还要做什么决定，但时候又后悔，别说我们没劝你。”
老爸这句话完完全全说到我心里的痛处了，我又想起了三年前刚去学校报到的场景，那个时候我有多开心，这个时候就有多心灰意冷。 我思考了一番，当初确实是我自己选的传媒，如果当时我啥都没选，或是问一问爸妈，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记忆突然停顿了，不对呀，当时我是问了爸妈的，在我考虑学传媒后，我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问的，我说：“我要是学传媒，你们觉得怎么样？”
然后爸妈的回答是：“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自己考虑清楚就行。
我当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还没有完全下决定，就想征询他们的意见，结果他们说了等于没说，但我不死心，我又接着说我的想法，希望她们还是能给点建议的，我又说：“”为我是是这么想的，学音乐吧，我五音不全，学健美操吧，我柔韧性不行，剩下就是美术和传媒，我也是想了好久，我想要是学美术的话，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就上的都是美术课，文化课排得少些，我怕到时候文化没学好，考试分会很低，传媒就只用周末学，我还是在文化班，不会耽误学校的课程，就是美术是学校开的班，不用交钱。你们觉得呢？”
结果妈妈依旧是：”你学习上的事，只要是对你学习有帮助的，我们都是全力支持的。“
老爸也说：”只要你愿意学，钱都不是问题，我们把你读书的钱都备着在，你放心，少不了你的，你要学就学。“
好吧，一点建议都没有，最后还得是自己衡量，自己决定。
我突然觉得老爸的话有道理，三年前倘若有了她们的建议，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了，我又想着，会计工作每个月真有那么多假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在那些不上班的日子里，去剧组跑跑龙套，或者学习美术也不是不可。幼师也不错，寒暑假也能干自己喜欢的事，那就听他们的吧。
“行，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也没考上大学，无所谓了，会计就会计吧，幼师就幼师吧。”
老妈估计看见我答应得比较勉强，就问我：“要不再复读一年？这次学美术？”
听到妈妈的话，我沉默了一会，复读？这我倒是没想过，确实有些心动，但是我可以吗？还是我太小，做了个若干年后我再回想起来，想做相反决定的决定，或许当时高考的失败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我便觉得我再也做不好了。我就在想一年的时间，我能学好美术吗？我的文化成绩还能保持现状吗？我还能在经历一年高三痛苦的折磨吗？同学弟学妹一起学习，是完全陌生的朋友，我能承受这个环境带来的压力吗？
我灵魂拷问了自己那几个问题后，我摇了摇头：“算了，会计就会计吧，幼师就幼师吧。”我一向自诩遇到害怕的事，就算紧张得胃痉挛，我也还是会硬着头皮上，就像之前我连在课堂上发言都会紧张得不得了，我依旧告诉自己要迎难而上，可这一次，我居然因为害怕不想迎难而上了，这大概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退缩、逃避。其实，是因为我深信在我毕业后我有时间学习我有时间学习我喜欢的，到时候边工作，边学习，成熟后就转行业。
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看学校，说是看学校，但也没有细看，主要就关注了江城排名前几的职校，心想着本科上不了，我上个好点的职校中还是可以的，排名第一的职校还是不行的，因为这所学校的分数线和本科线一样了，我的高考成绩走传媒离本科线是差两分，要靠纯文化分的话，那就是一大截了，排名第二的学校，还是可以考虑的，就是去年的分数线还比我的分数高一分，填志愿可以填十几所学校，其他的学校我就都没仔细看，只要有会计专业就纳入了选项，甚至有几所学校出市了，甚至出省了，计划都填在靠后。想着录取的时候肯定是先看前面的，后面的学校几率不大，但也是有可能的，想着看天意吧，在江城生活了十八年都没出去过，去别的城市读书，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不错的。我也看了幼师的专科，发现江城没有几所学校有，只有两所有，而且那两所学校都排不上号，学校名声不是很好，有点乱，虽然我的倾向是幼师，我觉得这个专业至少比会计有意思，但是没有适合的学校，就只好忍痛割爱了。等我选好了，跟爸妈说，老妈还问我怎么不选幼师，老妈是真的想让我当老师的，我就把原委跟她说了，她还一脸可惜的说：“会计就会计吧，假也挺多的，轻松。”
我和初菡相约着第一志愿报排名第二的那所专科院校，初菡一开始担心自己分数不够，因为她的分数差了去年好多分，我说说不定今年就降了呢，要不我们去这所学校找老师问问，顺便看看校园环境？初菡同意了，可就在一切规划好了，初中同学，就我们当时玩得好的那群人中，有个叫杨慧的，突然联系我了，我很欣喜，因为我很珍惜我们这群人的友谊，初中的时候，我便希望我们能这样一起走一辈子，可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尤其是，杨慧，根本就没有联系过，这回联系我，我能不高兴吗？
她同我说她现在在商学院招生办工作，说没考上本科的人是有机会上本科的，入学不用考试，但拿毕业证需要考试，考试不难，这是给落榜又想上本科的同学的一个机会。她跟我说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可以找她报名，还可以介绍给同学。听上去确实挺吸引人的，尤其是对我这种高考失败却心有不甘的人，我在犹豫中还是答应帮她宣传，就发了个说说，没有特意同其他同学说，我不喜欢像我的朋友搞推销，总觉得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要强加于人一样，更何况这是关于未来的，他们要想了解的，自然是会问我的。但我跟初菡说了，毕竟我们约着要一起上同一所学校的。我没有向初菡推荐，也没有说我决定了要去，我只是说我还在考虑中，我只是跟她说了有这么件事，结果她的行动力太快了。第二天下午就同我说她已经报名了，交了三百元的定金，说学费等到九月份报名的时候再交。
我就问：“那你八月份填志愿不填了吗？”
“不填了，都决定念这个学校了，还填什么呢。”
我感觉事情不太对，我想起了之前班头说，我们暑假会接到那种说可以现在报名的学校的电话都是假的，一切要以高考后续的官方消息为主，别人打电话来说的都不要信。杨慧凭空就说没考上就能上本科，学校老师都没这么说，那那么多人没考上，都以这种方式上本科，那高考的意义在哪，我很担心这会影响到未来的学历，初菡动作这么快，我不想因为我害了她，于是赶紧跟她发消息：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万一不是呢，要是是骗子呢？
你昨天跟我讲了，我就立马跟我爸妈讲了，我爸说有机会读本科就要读，就赶紧带我来报名了，我来问了下，感觉挺好的，应该没事，你要是也报名，我们还能继续做同学，多好。
我知道初菡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我现下是劝不动她了，可我不能害她呀，现在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学了传媒，没考上大学，但至少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我认识了好多很好的人，同他们成为了朋友，比如初菡、彭城，张赛等等。
我将这件事跟老妈讲了，希望能帮忙出出主意。老妈让我去问问班头，要是班头都说有问题的话，我再将班头的话告诉初菡，说老师的话是比我更有说服力的。
问了班头之后，果然得到的答复就是假的，骗子，不要信。我也赶紧将那条说说删了，以免其他同学信了可不好了。然后加上我在网上搜的，以及各方面了解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个易入学，难毕业，考不过就毕不了业，但那种考试基本上是过不了的，会各种卡你，最后你的文凭就只能是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