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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碎裂的声音和几小只的叫声,同时响起。

莉丽丝发誓自己从没在沉稳可靠的莱尔先生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那种,不可置信的,像是心脏的每一处筋膜都被寒霜冰冻的痛苦之色。

卢平转过头,盯着那张久违的脸,肩膀微微颤抖,目光无法聚焦。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滞。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在这样平凡的一天,会见到那个本以为早已从自己生活中退场——是他自己,强行将他们推出场的身影。

“父......父亲。”

卢平低声开口,声音微不可闻,几乎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当然,他的胸腔深处,很明显,正经历着一次无法遏制的崩塌。

卢平的手指微微颤抖,抓紧了衣角。

像是迷途的孩子。

“莱姆斯……”

莱尔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又再次喊出这个名字。

盘子上的汤洒了一半,杯子碎裂在地板上。

但无人理会。

莉丽丝愣住了。

准确来说,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

卢平教授的父亲?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两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让她脑子里轰然明白了几分。

但更多的是不解与震撼。

故事里可没说这段啊!

他们看上去像是有着经年累月的陌生感——父子二人是怎么离失的?

卢平是姓氏——

莉丽丝这一刻才意识到,她几乎是默认莱尔是他的姓氏——但很明显,并不是。

整个店里的喧闹似乎在这一刻被完全屏蔽。

卢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您……还有妈妈,还好吗?”

卢平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小心翼翼。

莱尔先生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荒谬的问题。

但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叹:“我们都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句话让卢平的心狠狠一颤,他嗫嚅了几下。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再见到父母的场景,但他从未真正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那些年他幻想着自己会找到机会,会改变现况。

用健全的、事业有成的模样站在父母面前。

他四处漂泊,选择与父母断绝联系,是因为他无法面对自己给他们带来的负担——

但这一刻,他看向父亲花白的头发,才意识到,也许他的离开,只是让一切更加糟糕了。

“爸爸……”

卢平艰难地开口,再一次喊出这个久违的称呼。

莱尔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多年的委屈和思念强行压下。

他抬起手,却没有伸向自己的儿子,而是紧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声音颤抖:“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我们以为你……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卢平低下头。

他没有办法回答。

他知道自己离开的理由,但在这一刻,那些理由听起来是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上,仿佛那正是这些年,他的模样。

但曾几何时,他并不是这样的。

他想起掠夺者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日子,如同寒冬中短暂的暖阳。

他们是一群不被规则束缚的人。

而自己,却是那个被接纳的异类。

詹姆总是冲在最前面,天真无畏,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小天狼星锋芒毕露,却总会用最锋利的语言为他挡下来自外界的恶意。

彼得......他咬了咬牙。

他在那里找到了被接纳、被当作普通人的感觉。

可命运总是不在眷顾他。

好友的离世、入狱,那段本以为可以维系一生的羁绊,最终碎成了满地残片。

而后,他选择离开家。

他无法面对父母的目光,无法面对他们为自己付出的牺牲。

他的父亲辞去了在魔法部的职位,父母耗尽了精力为他研究魔药。

那些疲惫而苍老的背影,他一次次在梦中看到,却在醒来时将自己关在孤独的壳里。

他自认为这样做是解脱,是成全,是减轻他们的负担,可现在才发现,这不过是一种自私的逃避。

他在东躲西藏中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游荡的幽魂。

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本质。

而在这所有的痛苦与挣扎中,还有一个始终不敢触碰的名字——哈利·波特。

卢平透过泪光看向那个少年,牵着他走进来的哈利。

他知道詹姆的遗孤活了下来,那个曾被赋予希望的婴儿。

但他从未想过靠近。

那个孩子是光,是希望的延续,而自己......

他无法允许自己将阴影投射到哈利身上,只敢在暗处默默地探听少年的消息。

他曾无数次想象站在霍格沃茨的边界,远远地听到他清亮的声音,看他在伙伴们的簇拥下笑得肆意。

可也仅止于此。

他只敢做梦。

直到他收到邓布利多教授的邀请信。

他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可以体面地,站在那孩子面前。

但是那些缺失的日子是存在的。

“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卢平的声音低沉而痛苦:“我不想再成为你们的负担。”

“负担?”

莱尔先生突然提高了声音,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怒火:“你是我们的孩子!”

“从你出生——即使是有了那等变故,我们都从未把你当成负担——”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莉丽丝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插嘴。

“够了,莱尔。”

一个熟悉而柔和的声音从包厢门口传来。

几人转头看去,是莱尔夫人。

她走进来,脸上仍是温柔笑意。

只有站在门边的莉丽丝能看见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你们父子俩,一见面就要吵吗?”

她轻轻地责备着,好似根本不像多年未见,只是孩子出去了一个下午。

莱尔夫人走到卢平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累吗,孩子?”

卢平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

“妈妈……”

他哽咽地喊了一声,声音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莱尔夫人将他轻轻拥入怀中,颤抖的手轻轻地,小心地抚上他的背。

这一刻,莱尔先生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

他最后只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欢迎回家,莱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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