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判官
从燕京回来后，姜怀岳便称身体不适，难以再肩负起省委书记这一重任。随后，他主动向组织递交了申请，辞去该职务。组织经过考量，批准了他的请求。就这样，湖东省省委书记一职暂时空缺。
姜怀岳的主动请辞，让他那一派的人坐立不安。他手下的那些亲信，无论谁尝试联系他，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对于姜怀岳离职的真正原因，更是无人知晓，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
吴用便是这些亲信中的一员，他心中满是忐忑不安。不过，之前他已有向叶书涵缓和关系的意图，此时便自我安慰，心想：“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在龙城市，最为担忧和害怕的当属佟靖晖佟市长了。
他向来是仗着自己是姜怀岳的心腹，才有恃无恐地在龙城市作威作福。
以往，即便有些人不给他佟靖晖面子，但看在姜书记的份上，也会礼让三分。
如今姜书记突然下台，佟靖晖顿感失去了主心骨，仿佛置身于风雨飘摇之中，时刻担心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人从市长这个位置上挤下去。
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没什么过硬的能力，能坐到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是靠姜书记的提携。
在这过去的半个月里，龙城开发区的各项推进工作开展得有条不紊，一切事务都如理想规划的那般稳步前行。
然而这段时间内，龙城内风传着一个神秘的传闻，说是出现了一位“判官”。
这位“判官”头戴一枚带有国徽图案的面具，听闻只要被他盯住就不会有好下场。
他左手拿银针替人治疗绝症，右手拿着判官笔裁定他人的生死。被他医治后，代价是要求把收受贿赂所得的钱财全部拿出来。
而且，倘若有人妄图有所隐瞒，那么等待他的必定是纪委的深入调查。一旦事发，不仅钱财尽失，就连自身职位也将不保，最终还得面临法律的严惩。
此传闻一出，在当地官场掀起轩然大波。那些曾经有过受贿行为的人，个个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夜深人静之时，自家的房门会被这位“判官”敲响。
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人称“判官”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平。
这段时间，周平一共为八个人看过“病”。
然而，这八个人的结局如出一辙，全都被纪委带走了。毕竟，让他们舍弃全部财富，谈何容易？这也实属人之常情，除非他们能确定周平有办法查到自己的全部资产，否则，谁愿意将辛辛苦苦贪来的钱财，轻易地拱手交给国家呢？
今晚，周平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一个小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旧小区，外观上透着一股质朴，仿佛诉说着居住者的清廉。
但周平心里清楚，越是这种看似清廉的表象下，往往可能隐藏着一个收受贿赂数额巨大的贪官。
周平今晚的目的地，正是龙城发改委审批处副处长初明海的家。
他抬手轻轻叩响房门，不多时，门缓缓打开，初明海的妻子王丽萍打开了房门。
当王丽萍的目光触及周平脸上那副面具时，神色微微一愣。而屋内的初明海听到动静，看到来人的瞬间，同样一怔，旋即，他竟长舒了一口气，那模样，仿佛是压在身上多年的一块巨石，终于有望被解脱。
周平捕捉到这一细节，不禁开口问道：“初处长，看样子，你已经听说过我了。”
初明海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位……领导，这几日，官场上到处都在传您的事，都说谁要是被您敲开了家门，那就等着被纪委调查吧。我这些年，每日都过得胆战心惊，您的到来，对我而言，倒真像是一种解脱。”
周平心中暗自诧异，即便他们听闻过自己，按常理来说，见到自己也该是胆战心惊才对，可眼前这二人竟如此坦然。
“初处长，既然你已经听说过我，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其一，我帮你把病治好，你将全部赃款上交给国家，如此，您的官职可以保持不变；其二，同样我帮你治好病，但要是你拒不配合，妄图隐瞒，那随后就等着被纪委调查吧。”
周平言毕，初明海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他快步走向副卧，打开房门后，在里面找了一阵，拿出一个账本，转身回到周平面前，双手递上账本，神情诚恳地说道：
“这位领导，这是我在龙城发改委审批处担任副处长这8年以来，受贿情况的全部明细。另外，与这些记录对应的3600万现金，也都原封未动，全放在这里了，您可以随意查证核实。”
周平伸手接过账本，随即认真地逐页翻看。看着看着，他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抬眼看向初明海，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
“那怎么提前就做好准备了？”
“我这是随时做好准备，等着纪委把我带走。”
周平自担任“判官”以来，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可像初明海这般的，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周平心中的好奇愈发浓重，不禁说道：“初处长，咱们具体聊聊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领导，自我参加工作，就被分配到了龙城规划局。这些年，我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往上走。规划局的老局长当时非常欣赏我，对我关爱有加，他深知我是个一心干实事的人。就在他临退休前，特意把我调到了如今这个岗位。”
说到这儿，初明海神情动容，缓缓摘下眼镜，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水，似乎那些过往的回忆，带着无尽的伤感。
稍作停顿，他平复了下情绪，接着说道：“我并非自诩清高之人，在担任规划局审批副处长这个职位之前，我确实从未拿过任何人的一针一线，全凭自己的努力和本事做事。可自打我到了这个新岗位，情况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