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震边笑边问,同时接过了李云龙递来的纸和笔。
这时,李云龙感觉有点难为情,毕竟坚持要立字据的是他自己,这会儿反悔可不太合适。
其实,李云龙坚持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面子,一提到写字据,他就推托自己是乡下来的,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事。
谁能想到许震会来这么一出呢?
早先,李云龙是真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来,但自打独立团来了赵大政委,教了这么久,就算李云龙是块顽固的木头,也不该连名字还不会写了。
所以,最后是许震代笔写了欠条,李云龙只需签个名就成了。
当然,许震也没仗着李云龙书读得少、没文化、不认识字就欺负他,欠条内容清清楚楚,就是欠了两百大洋,没别的花招。
“许兄弟,我老李不认字,你念一遍给我听听,看对不对。”
虽说李云龙不识字,但数数还是没问题的。他得多留个心眼,天知道纸上究竟写了啥。
不过,李云龙能通过字数大概判断一下。许震念过后,字数确实没差。
这下,李云龙才放心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至于签名嘛……许震是绝对看不出那是“李云龙”三个字,写得实在太难看了。而这正是李云龙故意的,到现在他还想耍赖皮呢。
他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许兄弟,我老李是庄稼汉出身,刚跟政委学写字不久,字丑了点,你多担待。”
“这字……确实不咋样。不过没事,就这样吧,欠条什么的也不是重点。”许震笑呵呵地说。
这时,一旁的赵小川却开口了:“大当家的,欠条得按手印,不然不算数,所以……”
“按什么手印?李团长跟我们什么交情?他会欠我们两百大洋?再说我都说了,有没有欠条不重要,我信得过李团长的人品!
就算李团长人品差点,送他十把波波沙又怎样?我的枪,我想给谁就给谁!用得着你插嘴?”
许震立刻对赵小川一顿训斥。
赵小川低头,不敢吱声。
李云龙见状,觉得有点下不了台。
他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许兄弟,我觉得小赵说得对,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既然是规矩,就得遵守。来,我来按手印。”
“不不不,李团长,真不用,我信你。”
李云龙听了许震的话,嘴角微微抽动。
借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明白,许震和赵小川这是在演双簧呢!
“许兄弟,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我立字据就是要给你个凭据,你这样搞,像话吗?这手印,必须按!”
说罢,李云龙立即将大拇指塞进嘴里,使劲一咬,鲜血随之流出。
咬也咬了,不按个手印岂不是白咬了?
这时,许震没再推辞,让李云龙按了手印。
办完这一切后,季云龙这才带着干粮和波波沙离开了黑云寨。
许震瞅了瞅那白纸黑字的借条,心中颇为满意。
接着,李云龙返回了独立团。
“老赵!老赵!老赵!”
还是那副风格,声音先到人未现。
赵刚从团部指挥室走出来,不耐烦地问:“喊什么呢?看你乐呵的,捡到宝了?”
“哎,我说你这文化人老赵,怎么跟旅长似的?动不动就开骂!”
李云龙放下肩上的两大箱子,不满地说。
“这还不是跟你李大团长学的,工农结合嘛!我以前嘴可干净了,跟你混久了,现在也变得不干净了。”
赵刚边抱怨边把责任全推给了李云龙。
“嘿嘿,这就对了嘛!想带兵,先要学会骂人!”
李云龙拍拍赵刚的肩,笑眯眯地说。
起初,李云龙对书生气的赵刚不太感冒,但相处久了,发现赵刚其实挺不错的。
赵刚作为政委,原本是滴酒不沾的。
可后来,在李云龙的软磨硬泡下,也沦陷了。
主要是李云龙那套说辞太绝了,比如:不喝酒的人靠不住。
还有:知识分子要和工人农民打成一片,怎么打?我想来想去,除了喝酒还能咋办?
李云龙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赵刚琢磨着,与其争辩这些歪理,不如一起喝了,反正也不是啥原则性问题。
一来二去,赵刚竟练出了一副好酒量。
至于李云龙,老毛病依旧,心情不好时总要找个出气筒。
团里的参谋、后勤人员都知道他这习惯,一看情况不对就躲得远远的。
只有赵刚,不太懂得避讳,加上两人职位相当。
无论李云龙心情好坏,他都敢在李云龙面前晃悠。
所以每次团长发脾气,政委的嘴也不饶人。
一来二去,两人就杠上了。
杠了几句,又觉得影响不好,于是就赶走周围无关的人,关上门开始互怼。
互相骂得狗血喷头。
骂完了,气也消了。李云龙便拿出酒,劝赵刚共饮。
几杯酒下肚,之前的尴尬和怒言都忘了。
喝着喝着,感情就上来了,脸红脖子粗,泪眼婆娑地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那亲密劲儿,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
对于李云龙这次提出的歪理,赵刚有些不解,便问:“骂人和指挥部队有啥必然联系?”
“当然有!我跟你说,不会骂人的,当不了好兵,更别提当指挥官了!”李云龙搂着赵刚的肩说:“你想啊,心里不爽,憋着一团火,咋整?
一句话:去他娘的吧!
这口气是不是就顺了?你们读书人怎么形容这个来着?”
“荡气回肠。”赵刚回应说。
“对,就是这个味儿!要是有啥事拿不定主意,磨叽半天左右摇摆,咋整?
一句:去他的,就这么定了!
这下决定不就下了吗?”
李云龙举了俩例子,赵刚琢磨了下,好像李云龙这回说的,还真有点门道!
然后,李云龙又接上话茬:“再说了,你们文绉绉那一套,能带兵打仗吗?你想想,要是用你们文人的说法,命令咋下?
比如说,你要一营拿下山头,你讲:一营长,劳烦你组织队伍攻打前面那山头,攻不下我可得处分你哦。\"
听李云龙这么柔声细语的,话是没错,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真要这样温温柔柔地下命令,后果啥样,赵刚心里也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