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花当即怒不可遏,心里头那叫一个气。
什么六壮,她的小福星明明叫耀祖,还在娘胎里她就取好了名儿。
还有,这些人凭啥说她的耀祖是烧火仙童,一个烧火的,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哪怕他是给皇帝老儿烧锅灶,又能有多大出息。
越想越来气,秦兰花再躺不住,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当即从炕上挣扎起身。
伸手一把扯开房门,怒气冲冲朝着大壮等人张口喝骂:“都给我住嘴,别再叫弟弟六壮,他可不叫这个名字,还有,谁允许你们乱嚼舌根,说弟弟是什么烧火仙童子的。”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把大壮、二壮、三壮几人俱吓了一跳。
几人呆了呆,神情有些无措,他们一家子兄弟,不一直按照这样的顺序排名的。
他们在前面,排序是大壮二壮三壮四壮五壮,如今轮到这最小的弟弟,想当然的,自然就该是六壮。
只是如今三婶不让叫六壮,三个壮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几个小子有些委屈,但见秦兰花一脸怒容,又不敢反驳。
“三婶,那弟弟不叫六壮叫什么,咱们提起弟弟总得有个名字不是。”
二毛妮拿着一摞尿布从老娘屋里出来,见大壮几个挨骂,不乐道。
叫什么,当然是叫耀祖,秦兰花差点脱口而出,但想到小娃儿那乌漆墨黑的模样,委实又不想把这个好名字给了他。
“且先叫弟弟吧,等我想着了好名字,再知会你们。”
秦兰花话说完,扭身就关上了屋门,她站在炕尾,定定瞧瞧安静睡着的小娃儿,眉头越那是越皱越紧。
“乖孩子,你若是争气些,百日里能长到正常肤色,那耀祖这个名字就还是你的。”
“若实在是不争气,那也只好跟着你那泥腿子堂哥,叫六壮了。”
秦兰花喃喃念叨完,心里对自己的决定很是满意。
耀祖这个听起来就大气出息的名字,也只配她生养下的,最有出息的娃儿,才有资格叫。
家里如今不缺银钱,秦兰花的月子饭也格外丰盛,当天傍晚,梁青娥就宰了一只鸡,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红枣鸡汤给她补身子下奶。
因乐宝和五壮没断奶,对于陈秋莲这个大儿媳,梁青娥同样不吝啬,俩儿媳一人一大碗连着肉的鸡汤,亲自瞧着她们都吃进了肚子里。
一碗鲜甜的鸡汤下肚,秦兰花当即觉得胸口发胀。
饶是她不想面对新生的小娃儿,然越发难受的胀痛,还是迫使她不得不抱着孩子喂奶。
“嘶……”
娃儿刚嗦第一口,秦兰花就疼的一个激灵。
她顺手拍一下襁褓,骂道:“你属狗的不成,这么大劲。”
小娃儿一顿饭吃完,秦兰花疼的眼泪都飙了出来。
“这孩子力气怎这么大,我不想再喂他了。”
秦兰花抽噎着掩上衣服,同林飞鹰哭哭啼啼。
疼是一回事,这么个乌漆墨黑的东西窝在她怀里吃奶,她闭着眼睛才勉强忍住把孩子丢出去的冲动。
林飞鹰看着婆娘通红的胸口,也很为难。
大嫂现在喂养乐宝和五壮两个,莫说他开不了口让大嫂再帮忙喂小儿子,就是老娘这一关就过不去。
“许是刚开奶,再喂几天,再喂几天看看,若还是这样疼,到时我再想法子。”
秦兰花眼泪汪汪点头,含泪又喂几天后,娃儿劲儿竟是一天比一天大,回回喂完娃儿饭饭,她都要难受的哭一场。
疼,真是太疼了。
梁青娥又一次往细屋里送饭时,秦兰花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当着婆婆面解开了衣裳,哭着说她不能再给娃儿喂奶了。
老实说,她现在只要瞧着孩子张着嘴侧头找饭饭,她怕的身上就是一哆嗦。
梁青娥定睛一瞧,果然胸口都被吸破溃了。
她不由喝骂道:“若不是你这张破嘴,家里怎会凭白多出这么多事,这不正是你自个同神仙爷求的吗,生个勇武有力的强壮小子,这会儿心愿可算达成了,你哭啥子哭,不嫌晦气。”
秦兰花:“……”
她那会儿不过就是赌气一说,谁能想到这孩子这么小就一身牛劲呢。
她还求神仙爷保佑她孩子以后有大出息,带她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她也是一片慈母心肠,何错之有。
只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无声抱怨,却是不敢说出口。
“娘,这孩子力气真挺大的,兰花真的很尽心照顾他了,孩子她大舅母生了六丫不也是没奶水吗,听说六丫就是吃的羊奶,我想着,咱们要么也买一头母羊回来喂孩子。”林飞鹰忙打圆场。
人郑氏是被婆婆气的回的回了奶,不得已才买的母羊,且还是秦族长下令冯氏作为补偿掏钱买来的。
她秦兰花吃的膘肥体壮,又不缺娃儿奶水吃,怎么就非得折腾着浪费银钱。
梁青娥一肚子气,当即就啐了他一口,骂道:“老娘没银钱与你们买母羊,话又说回来,她亲生的孩子若都不能尽心照看,那还算是个人吗,你既这么心疼媳妇,回头你替她奶孩子。”
林飞鹰一脸尴尬:“我一个汉子,哪里能替得了这个。”
“你还知道你是汉子啊,你一个爷们,难道竟做不得半点主吗,娃儿都七八天大了,还整天娃儿娃儿的叫,你这个当爹的竟是名儿都没给他取一个不成。”
“娃儿咋没小名,兰花一早取好了,就叫做……”
“咳咳……娘,娃儿的小名我想等他百天后再叫,不都说贱名好养活吗,我给他取的那个名字太大了,怕娃儿压不住呢。”
林飞鹰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兰花一下打断,且她越说越顺,说到最后,连自个都信了。
“我呸,你这话哄哄自个就得了,还想来糊弄我,别给我扯啥给娃儿取的名字太大,我看你是觉着我们六壮配不上吧。”
秦兰花眼神闪躲,一脸心虚:“娘你说什么呢,我自己亲生的孩子,有啥好名字还压箱底藏着不成。”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取的到底是个啥金贵名字,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大。”
秦兰花:“………”
这这,这老婆子还能有点眼力见吗,没听见她方才那些都是托词吗。
见婆婆眼神灼灼盯着自己,秦兰花自觉再糊弄不过去。
她低头看一眼怀里黑不溜秋的娃儿,心里委实不愿把耀祖这个顶好名儿,给这个黑娃子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