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重症监护室那扇冰冷的门，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然而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攥紧，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晰到可怕。但我知道，等不到答案，会让我更难受。
刚缓过一口气，我的肩膀突然被人狠狠一拍。猛地回头，发现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我身后，一脸冷厉。他手里握着一张证件，冷硬的眼神一瞬不瞬地锁在我脸上：“叶然是吧？我是负责你女朋友案件的警察，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
我心中“咯噔”一响，神经瞬间绷直。他的话里有两个字深深刺进我的耳朵——案件。为什么是案件？她明明只是出了意外，可这个词怎么听都不像是普通的车祸或跌倒那么简单。
我勉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她……她的伤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开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显示，病人的受伤地点是在市郊的一处废弃工厂。现场很杂乱，还发现了斗殴的痕迹和血迹。叶先生，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以为这是简单的‘意外’呢？”
废弃工厂？斗殴？这几个字像一个个石块砸在我的脑袋上，直打得我眼前发黑。我大脑一片晕眩，所有设想瞬间破碎。她竟然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更重要的是，她到底卷入了什么？我甚至尝试了几次发声，却发现喉咙仿佛被堵住，连解释都显得无力。
见我久久不语，便服警察微微眯了眯眼，语气更沉了一些：“我们还发现了几个目击者的证词。叶先生，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证词中会提到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我声音沙哑，几乎是下意识反问。脑海里却几乎本能地浮出了王强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他刚才说的话、他那些意味深长的挑衅语调，像是一根根针扎刺在我心头。我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知道的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多。
“同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我终于开口，但即便是我自己，说出口的解释听上去也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她的伤跟我没有关系。”
男人打量了我片刻，平静却带着威胁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不着急，我们会继续调查。叶然先生，只希望你还记得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们会随时联系你。”
目送着他离去，我几乎已经无力支撑，只有死死把手撑在墙上，才免于瘫倒在地。王强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在走廊尽头，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留。我心头的暴躁和无能狂怒一阵阵翻涌，像是被无数双手死死压住，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我的视线再次凝聚在了重症监护室的那扇门上。这一刻，理智已经难以维持，我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我要让王强开口。无论如何。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冲到了我面前。女孩的脸色惨白，眼圈发红，直接抓住我的手臂，急声问道：“叶然，发生什么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女孩的声音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狠狠拉回现实。我抬头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因焦虑扭曲着。是林萌，她是我女朋友最亲近的闺蜜，也是唯一能勉强算得上我朋友的人。
我张了张嘴，却像被什么堵住喉咙似的，半天没能蹦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林萌见我神情呆滞，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整个人急得看起来都要哭了：“叶然！你快说话啊！到底发生什么了？她的伤……她是不是……”话说了一半，她仿佛自己都不敢去想后续，双唇颤抖着。
“她还……还在抢救中。”费了好大力气，我才吐出这几个字。我的声音低哑，几乎失去了平日的清朗，像是从深井里往上爬的微弱回声。
听到这句话，林萌整个人像是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她握住我的手骤然收紧，但指尖却是冷的。她咬着牙，双眸中隐隐闪着泪光：“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前两天她说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伤成这样？叶然，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她男朋友，你们之间肯定有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对不对？”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嘴里顿时充满了无力感，一张嘴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虚浮无力，“我只知道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倒在荒郊的废弃工厂，而我刚刚从警察那边听说……那儿还有打斗的痕迹。”
“废弃工厂？”林萌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僵在当场，一双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她去那里干什么？！那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去？”她的话语里带着浓烈的不解和愤怒，而我能感受到她到底有多慌乱，因为她说话时握着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没有回答。事实上，我自己都无法找到答案，脑袋里充满了混乱和焦虑。就在这时候，林萌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嘴唇一抖，眼里竟然燃起了一丝不安的预感：“等等……叶然，你说，有没有可能……”
她没把话说完，但她的表情让我脊背一阵发凉。她顿了顿，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能知道一些事情的人。但我不敢确定。”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仿佛生怕自己一说出口就会点燃某种危险的导火索。
“谁？”我立即抓住她的话不放，目光死死盯着她。这个时候，只要有可疑的线索，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林萌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吐出一个名字：“杨浩。”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杨浩，是她的前男友，那个在两年前莫名其妙跟她分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怎么会是他？我几乎下意识地排斥这个可能性，但心中却开始涌动起无法遏制的不安。
正想追问下去，重症监护室的灯却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医生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后响起，打破了走廊里压抑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