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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梦书屋 >  月影下 >   第31章 救助

徐奥一个人带着对讲机和少量物资药品在小路上走着。一路走过来他都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看来这片区域已经空了。

路边的杂草长得都快到他腰间了,路也已经快被恣意生长蔓延的杂草丛覆盖住。不过这样正好给他做了天然屏障。

虽说他在大使馆里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各种问题,爆炸袭击后,不管是从其他人还是黄梦的嘴里多多少少也都能听到对爆炸袭击后的描述,但那始终是将别人的经历加上自己已有的概念,在脑中想象出来的场景,和真正身临其境,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目之所及满目疮痍,所有的民房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房顶上耷拉着的碎石瓦片随着风吹在摇摆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掉落,离的近了发现没有一处门窗是完好的。不少人家的房子前面还挂着晾晒衣服的绳子,在空荡荡的房间前,随风晃动更显了无生气。

徐奥站在一处房前观望,从大开的门和窗户望进去,里面的家具物件东倒西歪,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门边的水泥墙上隐约能看到孩子们的涂鸦画画,可以想象得到从前,有孩子在这里快乐幸福无忧的生活着,可如今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建筑在风中发出空荡的呜咽声。

徐奥不时停下脚步观察的周围,走了这么许久,除了虫鸣鸟叫,便是风吹过空无一人的建筑发出的呜呜声,除此之外便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了。

他停下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走了近3个小时,他是5点出发,把牛奶端给黄梦后自己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出发了,担心下药太多对身体不好,他只下了一半的药量,这会儿想必她已经醒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没让她跟自己出来。

徐奥只要一想到黄梦醒来后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去,不过,就算活着回去估计也会被她打个半死,呵呵~”

此时的黄梦正沿着小路闷声不停的走,也不敢停下休息。她的大脑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像是一片空白,而自己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只知道往前走,她不敢去想,仿佛脑子一想事情脚步就会变得缓慢,她必须尽快追上徐奥。

路边的杂草几乎遮挡了她的视线,她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用手拨开挡路的草丛,眼睛却仔细的观察着目之所及的一切角落,徐奥出发早,中途肯定会停下吃东西补充体力。

终于,在一处房屋前面,她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塑料包装袋,是从大使馆里带出来的压缩饼干包装袋。她两眼放光似的站起身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徐奥的身影,看来他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不过好在有了他的线索。黄梦收拾好心情继续朝前赶路。

一路走来,徐奥似乎已经习惯了周围的环境,寂静,毫无生命迹象的沉寂。

所以,当他听到那阵微弱的哭声的时候以致怀疑是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他半蹲在草丛里屏气凝神的听了一会儿,确定是有人在哭。他半蹲着身子慢慢朝着声音来源移动,透过草丛观察,发现呼救声是从草丛后面的一处民房里传出来,他正想起身出去查看,却犹豫了一下,重新半蹲着,猫在草丛里拨开眼前的杂草朝着房子里仔细的观察着。

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儿从房子里跑出来,她的手里似乎端着一个瓦罐,一步一回头的朝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头冲着房子里的人说着什么,小女孩很是瘦弱,说话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几句话就大口喘气。

徐奥低头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去看一看。他站起身,拨开身前的草丛朝着小女孩走了过去。

那个小女孩正低着头缓慢的向前走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双大脚把她吓得怔在了原地,她抱着瓦罐的手开始无意识的颤抖,头缓慢的抬起,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她没有喊叫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双眼,眼神惊恐。一切的下意识动作都被恐惧所替代,她就那样怔怔的站着,像是忘记了抵抗,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徐奥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他俯下身子看着女孩,她的眼里全是恐惧,以至徐奥将吃的东西放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都没有丝毫的表情和动作。

徐奥在她的身上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吓傻了。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看着徐奥时也只有眼球在动。

徐奥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道:“我不是坏人,I’m not bad guy,don’t worry!”徐奥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听得懂英文,不过她还是那样呆愣的站着。

也许是徐奥善意的微笑缓解了她的紧张、恐惧,大脑似乎慢慢的反应了过来,想要战胜恐惧夺回对肢体的控制。她的双脚在缓慢的向后挪动,徐奥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但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赶紧从背包里拿出工作证,举到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后退的脚步顿住了,虽然不认识字,可那枚鲜艳的红色徽章,她记得从电视上看到过。

她有些半信半疑的看向徐奥。徐奥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知道这招儿管用,于是扯出一个自认为很是随和的,大大的微笑冲着女孩点了点头,也许是他诚恳的笑容加上红色的徽章起了作用,女孩终于放松了身体。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徐奥露出了一抹微笑,在这无边寂静的废墟之上,这一抹微笑是如此耀眼美丽,徐奥只觉眼睛发酸,他赶紧低下了头,揉了揉鼻子。

再抬头,他又恢复了笑容,指了指她的身后,女孩扭头朝着身后已经残缺不堪的房子看了一眼,眼神里瞬间流露出无助和伤感,难过的撇了撇嘴巴。

徐奥收了笑容抬起手指了指她的身后又指了指自己,眼里是征询的意思,女孩回头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徐奥点了点头。

女孩转身朝着房子走去,徐奥跟在她的身后,走近了才知道,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断壁残垣更加贴切,徐奥抬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她的身后。

徐奥走近门边时,女孩已经走到了房间里面,蹲在一个男人的身边。

他站在门边打量着里面,四周的墙壁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屋顶也只剩下一半堪堪挡住些许骄阳,那个男人就躺在那半片屋顶下的阴凉处,他的身下垫着破烂的被褥。

徐奥走近男人身旁,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他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烫手的很。女孩儿不懂,只知道他生病了,就把自己能找到的所有衣物盖在他的身上。

徐奥赶紧将他身上裹着的厚厚的布料衣物全部扯掉,女孩急了,她嘴里不停的喊着什么,双手着急的去拦着徐奥的手,可是徐奥听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索性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到一旁的空地上坐下,虽然知道她听不懂但还是严肃认真的说道:“he is sick ,I will help him ,believe me ,ok ?”

徐奥说完便转身将自己背上的书包取下,从里面拿出自己带来的急救药品摆放在一旁,随后便蹲下身子查看男人的情况。

女孩儿听不懂他说的话,也并未老实的坐在一旁,几乎就在徐奥刚转身,她就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玩具娃娃就想冲上去。可当她看到徐奥拿出许多的药品时,高高抬起的胳膊缓缓的落了下来,她认得,那是能治病的东西。看他的动作也猜出他是在帮自己的爸爸,抱着自己在一堆碎石里挖出来的玩具娃娃,乖乖的等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徐奥发现男人的伤口在腿上,那里绑着布条,上面有暗红色干涸的血迹。他想将布条撕开查看伤口,上面的几层还好说,可贴着伤口的一层却已经粘连在伤口上了,他每用力撕扯一次,男人都会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女孩儿看见爸爸如此痛苦,赶紧抱住了他的头,小声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随后将自己的笑脸紧贴在男人的脸上,像是在安慰着他。

徐奥看着女孩眼角滑出的泪水,只好加快手上的动作这样才能更快的救治他。

徐奥狠了狠心,手上用力一下扯掉了剩余的粘连着伤口的布条,当他看到男人腿上已经腐烂生蛆,露出白森森骨头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将头扭到一边干呕了一声。

男人也在他用力扯下布条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然后陷入了昏迷。女孩儿使劲摇晃着男人的脑袋,透过泪水朦胧的双眼无助的看向徐奥,徐奥回过头强压着心里的不适,冲着女孩露出勉强一笑,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想要看看爸爸腿上的伤口,却被徐奥拦下。

他冲着女孩摆摆手,示意她照看好自己的爸爸,随后扭过头深吸一口气,先是用干净的瓶装水冲掉伤口上的腐肉和蛆虫,等到上面一层清理干净,直接就能看到伤口处露出来的骨头。

徐奥强忍着冲鼻的腐烂味儿,用沾了酒精的纱布小心的擦拭着伤口周边,直到整个伤口完全被清理干净,徐奥才转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女孩儿一会儿低头看看怀里依然昏迷的爸爸,一会儿看着徐奥认真的将纱布缠在爸爸的伤口上。

包扎好伤口,徐奥拿出白色的小药片,他示意女孩儿将男人的头抬起来,徐奥将消炎药放进男人的嘴巴里,可是昏迷的男人根本没有办法自己吞咽,没办法,徐奥将药片按碎活了点水倒在瓶盖里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让混着消炎药的液体流进男人的嘴巴里,然后将他的头轻轻上抬。

直到将最后一滴液体灌进男人的嘴巴里,徐奥才松了口气,他看着男人面色惨淡毫无血色,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帮到他,徐奥将东西收拾好放进背包,拖着书包靠着门边坐了下来。

女孩儿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爸爸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下一秒他就会醒过来一样。

徐奥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不能在这继续拖下去,这个男人应该是被掉落的石块砸伤了腿,伤口边缘粗糙,血肉模糊不堪,深可见骨。为了止住血,只是简单的用布条将伤口缠住,没有及时清理伤口才会导致伤口发炎脓肿,加上气候的原因,逐渐恶化才会导致他高烧。

徐奥看着女孩儿,这会儿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爸爸的身边,手里摆弄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在想那天,天上的烟花为何会突然坠下,也不懂为何它们会发出那样恐怖的响声,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家园会被那发出巨响的烟火炸毁,它们,是烟花吗?

她的妈妈当时正靠在床头要哄她睡觉,她的怀里就抱着这个布娃娃,突然房间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随着一声巨响,屋顶便朝着他们砸了下来。

她吓坏了,紧紧抱着娃娃缩在了妈妈的怀里,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自己和爸爸。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妈妈在哪儿,就c看到破烂的窗户边,从半空中又飞来一些大大的烟花,爸爸赶紧抱着她院子里跑,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她在爸爸的怀里听到一声痛苦的喊叫。随即整个身子随着爸爸的倒下摔了下去,她又疼又怕,不停喊着妈妈。

她确定那不是烟花,她以前是见过烟花表演的。烟花是美丽的,只在天空绽放,不会坠落地面,也不会发出可怕的响声,更不会带走她的妈妈。女孩儿又看了看爸爸,伸出干瘦的小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好像没有那么烫了。

徐奥一直看着她,枯黄脏乱的头发,身上的衣物已经看不出颜色,身形也是瘦弱不堪,终是不忍再看,他叹了口气抬起头透过破损的屋檐望向蓝天,这场内乱造成的后果却要平白无辜的人来承受。一个健壮的男人尚不能在这场混乱中保全自己,可想其他老弱妇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身体受到一点外伤,若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都将是致命的威胁。

徐奥用手掌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鼻子,猛吸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和几包压缩饼干,这是他目前所能做的全部了,刚才女孩儿应该是想出去找些吃的或者找些水来。

他将东西递到女孩面前,女孩慢慢抬起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一张小脸上只剩这双瞳仁最为干净明亮。

徐奥看着她笑了笑,见她没有伸手的意思又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女孩这才慢慢的伸出手,接了过来。徐奥看她拿好东西便转身背上书包准备离开这里,走到门边上,他又转过身去看了眼地上的男人,比起自己刚看到他时,似乎呼吸平稳了一些,徐奥又看了一眼女孩转身走了出去。

他必须再加快些脚程,尽快进到主城区摸索清楚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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