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容将手伸过来,欲扶萧冉起身。
可萧冉只觉得——
恶心。
恶心。
恶心至极。
她一把拍开江少容的手,扑到那妇人的身前,将她扭曲的身子翻了过来。
妇人的眼还未闭上,蒙面的黑布也散开了下来。
嘴里还在张张闭闭。
萧冉俯身听去。
“天……儿……”妇人嘴里含糊不清,萧冉努力辨别出这句话。
之后,便再无声响。
瞳色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在灰暗的最后,一滴泪从妇人眼角滑落。
她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白了发。
她爱美,不想在儿子面前露出她忧思的白发。
她思子成疾,将他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她错了吗?她没错吗?
错的是这天道!
天道不公,所以她被困脏街,她只是想为她儿子翻案,她又有什么错?
萧冉怒而回头,望着背对她的江少容。
江少容侧脸满是轻蔑之意,正缓缓地擦着手上的血迹,突然似是有感应似的,回头看向萧冉。
那眼神毫无感情,仿佛在看什么物件似的。
就如她死之时的那个眼神。
他缓缓开口,“来人。”
那边的铁门突然有动静起来,有人解开了门锁,一群人涌了进来。
他们立马解救下了那昏迷的孩童,还抬走了萧冉身前死不瞑目的妇人。
江少容又换上了温柔的笑,缓缓将擦干净的手伸了过去。
断离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萧姑娘。”
“请吧。”
……
公堂上。
上座的是大理寺卿,裴云坐在一侧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冉自是被请入席,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曾某,你可知罪?”
大理寺卿怒声说道,胡子因发怒抖了一抖,模样骇人得很。
可下方的人只是眼神空洞,并未望一眼。身上的枷锁对他来说似乎已成习惯,被压弯的脊梁,眼神也直直盯着地面。
他未曾有言语。
大理寺卿拍桌,对跪在一旁的守卫说:“你来说!”
那守卫立马爬向前,语气颤抖地说道:“大人,可不关我的事呀!”
“属下一直尽心职守,他娘张氏既无路引也无户籍的,属下也是按规矩行事,不能进京城的啊……”
萧冉注意到曾季天的眼神似乎动了一些。
她道:“怎会无户籍?只要是景国的百姓都会有户籍在册,这就是你不让人进的理由?”
守卫擦了擦汗,向大理寺卿投去眼神。
户籍是都有,可皇帝怎么会让低等的贱民进京城啊……
大理寺卿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摆摆手。
“罢了罢了。”
“西街布坊芸娘的儿子也无大碍,既然犯人张氏已经伏诛,脏街案也算是落定了。”
大理寺卿挥手,目视下方的曾季天,“人带下去吧,该怎么处置还是怎么处置。”
公堂上立马有人押着曾季天下去了。
他又转而望向裴云,道:“小裴啊……”
裴云才回过神,声音却有些低沉。
“属下在。”
“脏街发生这种大事,以后是要派人好好管理了,一定要杜绝此等事的发生,下次我不希望再看到此类案子了。”
大理寺卿话里话外都有些责备裴云的意思。
裴云也不算傻,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