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敬担心李季安追来，撒丫子一路狂奔，直到身体近乎虚脱才停下来。他喘着粗气，探了探禅悦的鼻息。
还好，虽然内伤外伤都比较严重，但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得益于钦天监信息传递的迅速以及无处不在的暗桩和不良人，京都立刻做出了反应。宋宜嘉下令掩护法敬就地隐藏、疗伤，同时楼兰寺首座塔慧和定星前往接应，院监钱无执和慧海、慈云三人留守皇宫，并将此事尽快告知楼兰寺，等待塔宏住持的法旨到来。
得知消息的周翼宇心里乐开花，美滋滋地要求徽山附近的属下赶紧去棺材铺，挑一口上好的黄花梨木棺材，等着收殓慈恩长老的尸身。本来还想着喝几口上好的竹叶青助助兴，无奈下属来报，宋宜嘉召见。他只好压住心头的喜气，用烟把眼睛熏得微微发红发肿，才匆匆进宫。
宋宜嘉在偏殿等他。
手臂粗细的烛火遍布，加上四角摆放的数颗巨大夜明珠，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她身穿便服，精选自江南最上等的丝绸与西域珍稀的锦缎，质地细腻如婴儿的肌肤，轻柔滑顺，仿佛微风拂过便能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衣服很美，人更美，在烛光的照耀下，宛若初春晨曦中缓缓绽放的绮丽花朵，一颦一笑都蕴含着宫廷深处独有的奢华韵味与无尽的柔情蜜意。
“参见殿下。”周翼宇恭敬地行礼，不敢多看一眼。
宋宜嘉点点头，抬手示意他起身。
她觉得自己对修行界实在是不了解，对楼兰寺抱有过高的期待和幻想。遥远的不可知之地，高高在上、宛如神明的圣僧，先后败于李季安、厉剑明、王道林之手，死的死，伤的伤，完全不值得高看一眼。
不过自己还需要这些人的帮助次一个小小的陈曦阳就能大闹京都，搅动朝局，让人愤怒而无力。
“慈恩等人本来已经得手，临门一脚之际被李季安反杀。若是塔宏怪罪下来，本宫如何应对？”
周翼宇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殿下，您似乎应该反过来想一想。”
“嗯？” 宋宜嘉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殿下，臣的意思是，楼兰寺只是引以为援，不能让他们喧宾夺主。”
这是要再度削弱楼兰寺的意思吗？感觉它没那么强。
还是说要让楼兰寺逐渐听命于自己？
宋宜嘉思潮起伏，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淡然说道，“接着说。”
“是。依臣的意思，现在罗飞与我们两相对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长此以往，朝局将趋于平稳。我们应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削弱楼兰寺在夏唐的实力。否则放任楼兰寺坐大，日后与朝廷与罗飞交战之时，楼兰寺尾大不掉甚至趁机逼宫，那就很麻烦了。”
宋宜嘉眼皮一跳。
周翼宇补充道，“只有让楼兰寺有求于您，而不是您有求于它，楼兰寺才会听您的。”
听着有三分道理。宋宜嘉点点头，问道，“怎么做？”
“激化楼兰寺和众多大宗门之间的矛盾，尤其是王道林师兄弟，要好好利用。就像今日，该死的就死，该伤的就伤，楼兰寺残了，才会。”
“那，”宋宜嘉有些担心，“若王道林他们坐大呢？”
“那就想办法让楼兰寺再派高人过来，或者联合其他大宗门一起出手。只有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才是有利于殿下的局面。等殿下收拾完宋泽霸、罗飞这两个心腹大患，就可以将这些江湖势力完全收服或直接镇压！”
宋宜嘉问道，“你有方案了？”
“有。”
宋宜嘉赞许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东西她都想过，但一定要让周翼宇自己说出来，才好放手让他去做。
做成了自然皇恩浩荡、加官进爵；做成不，你自己和楼兰寺、王道林解释去吧。
“那你去做吧，本宫就不过问了。你办事，我放心。”
“谢殿下。臣告退。”
“等等。”宋宜嘉叫住了他，“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喔，最近一想到楼兰寺就头疼，这帮秃驴不能不用，不能全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多收集、整理情报，以便殿下随时使用。”
“辛苦了。”宋宜嘉轻声道，“多休息吧，不要太劳累。有什么不舒服的，去太医院看看，本宫给他们打个招呼。”
周翼宇垂手道，“多谢殿下。”
钱喜全家就是宋宜嘉让自己带人亲手活埋的，周翼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事也就你做得出来！还一口一个太医院，这事要让太医们知道了，砒霜都要让你吃两斤。
周翼宇心中虽对宋宜嘉的体贴感到几分讽刺与无奈，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与感激。他缓缓退出大殿，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局。
在转角处恭候多时的钦天监主簿杨叶拱手行礼，“参见大人。”
周翼宇皱眉问道，“有事？”
“回大人，两件事。”杨叶低声道，“前大将军谭德之子谭攸宁，境界提升极快，已突破至剑宗初境。据暗桩所述，应当是厉剑明亲传之故。”
“不会。”周翼宇摇了摇头，“厉剑明对淬剑阁也很是下了一番心血，他亲传的弟子不少，进步如此神速的只有陈曦阳和谭攸宁两人，原因还是要从谭攸宁身上去找。多关注一下这个人，日后可能有大用。”
“是。”
“另一件事呢？”
“我们在碧云宗的暗桩发现，万里云送至普光寺的天罡星图又回到了云宗玥的手中，就放在万里云生前的书房。属下推断……”
“普光寺参破了天罡星图的玄机！”周翼宇打断了杨叶的话。
“是的。”
周翼宇脸色沉了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相当于直接将云宗玥推向宋宜嘉的对面打明牌，死对头。云宗玥后面站着李季安，李季安后面站着张灿师徒。进一步想，自己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他看了一眼杨叶，心中便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