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盛夏,但草原与雪原的交界处并不显得炎热。午后,阳光明媚,草原上的光影变得立体而生动。微风拂过,草浪翻滚,宛如绿色的海洋,波光粼粼。
察布赤着脚,站在一座小山前。
雪狼居高临下望着他。
此地有数座小型石山环绕,非常适合防守。雪狼带领两千人突袭此地之后,相当于把战线前推了三十里,迎面撞上了他。
雪狼当然知道此人不简单,立刻在山上布置了防御,在最短的时间内构筑环形工事,并将战场选在两山之间的缓冲带。如果察布要强攻,那么骑兵就是仰攻;且地面乱石嶙峋,极易伤到马腿。
战线基本成型,雪狼心里大定。按照以往的经验,若直接开打,草原骑兵伤亡肯定惨重,要么就此退去,要么围困此地,两相对峙。
草原骑兵望着他们新任的主帅,眼神热烈而敬畏,同时带着一丝丝疑虑。临阵换将当然是大忌,可在孪鞮浮屠的带领下,胜负只是五五之数,这让人数和装备水平远超对方的草原骑兵很难接受。
若面对夏唐骑兵能取得这样的战绩,那简直可以封神。
可对面是雪原人啊,原始部落而已。
察布有三千骑兵随行,是孪鞮浮屠亲训的铁浮图。
他对身边的千夫长说道,“选三百敢战之人,下马,卸甲。”
千夫长即刻办妥。
“剩下的人,负责追杀对方溃散的士兵。有五十人以上跑出三百步,提头来见。”
“是。”
察布带着三百人,缓缓向对方阵地推进。
千夫长得到的将令是追杀,所以他虽然心存疑虑,还是让部下卸掉了铠甲,只穿皮甲。战马的皮甲也去掉了,最大程度地保证骑兵的机动性。
可他还是忍不住怀疑,三百人,下马步战,真的可以击溃对面三千人吗?
雪狼感受到了不寻常。
一般来说,对方只有数倍于己、阵型无法展开的情况下才会选择步战,这三百人不是上来送吗?
“雪狼,上不上?”一个部落首领跃跃欲试。这样的战机不多,以步兵对抗步兵,他几乎有全胜的把握。
“为首的瞎子是个祭司,修为很高。”看对方有恃无恐,雪狼有些慎重。“会不会有诈?”
“反正他会推过来的,我们在高处,地形有利。诈不诈,先敲他一斧头再说。”
雪狼点点头,给了他六百战士,并额外多配了五个雪原祭司。
雪原的祭司非常稀少,有的部落连一个祭司都没有。
首领带着人,嗷嗷啸叫着冲了上去。
察布没有给这三百人什么命令,就这样与对方撞在了一起。
雪原战士基本是三对一甚至四对一,这二对一的富裕仗还从来没遇到过。所以他们很兴奋,全力冲击着察布的队形。
察布被保护在中间,没有施法,任由身前的士兵不断倒下;三百人拼命护住了他,与对方死磕。
雪狼看见骑兵不断离开,向左右两翼运动,显然是想绕后。
既然察布也没什么异常,那就抓住战机,在最短的时间内先吃了这三百人,再回兵防守。
他跃出工事,带着剩下的大部分人冲了上去,想把察布一口吃掉。
人数碾压之下,三百人很快死伤殆尽。
察布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空洞的眼窝冒起两粒绿色的鬼火,将骨杖往地上重重一顿!
雪原的祭司们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寒之气,齐声大喊,“快退!”
来不及了。
一股源自地狱深处的寒意猛然爆发,仿佛整片天地的寒意都在这一刻凝聚,形成了一道肉眼难见的冰霜风暴,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
那些已经围住察布的敌人,突然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穿透了皮肤和血肉,直抵骨髓,动作不由自主地迟缓下来。而那些已经靠近察布的士兵,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冰霜之手扼住了咽喉,呼吸已断,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察布以三百人为饵,诱他两千人入彀。
“这是……禁咒!”雪狼心中惊骇万分。他作为战场上的主将,见识过不少奇术异能,但如此恐怖且带有古老气息的力量,却是生平仅见。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位看似需要被保护的瞎子。
察布的身影在冰霜风暴中若隐若现,空洞的眼窝中鬼火闪烁,透出一股超越生死的冷漠与威严。他缓缓抬起骨杖,指向天空,低吟起古老而神秘的咒语,每一个字音都伴随着周围温度的骤降,连空气中的水汽都凝结成了细碎的冰晶。
“冰封万里,魂归冥土!”随着咒语的完成,整个战场仿佛被冻结了时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开始将一切生命体拉向永恒的寂静。雪狼的战士,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冬日里脆弱的枯枝,相继断裂。
不少人倒在地上,摔得粉碎,如同冰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雪原的祭司们迅速聚集,开始吟唱起与之对抗的咒语,试图以雪原之神的名义,驱散这股不祥的冰霜之力。然而,察布的禁咒太过强大,他们的努力只能减缓冰霜蔓延的速度,而无法彻底阻止。
雪狼大喝一声,挣破冰霜,一拳打向察布。拳风所过之处,形成了一道道隐约可见的星辰轨迹。
察布将骨杖轻轻往他拳头上一点,雪狼的铁拳就像打在钉子上,元气直破拳罡,将他指骨直接打碎。
雪狼的修为不低,大致与乞霜相同。他的拳术名为霜月破,击杀了不少草原祭司。但和察布相比,不是一合之敌。
雪原的祭司们见状,只能以引爆自身为代价,暂时打断察布的施法。
一朵朵血花在空中绽放,释放出强大的灵力,吹散了外围战士身上的冰霜,并将雪狼推向远处。
察布摇了摇头,往雪狼坠落的地方追去。
活下来的战士还不到一半,刚刚重获自由的他们,奋不顾身地扑向察布。他们武艺高超,作战经验丰富,但是没有修行。在察布这样的大修行者面前,无异于螳臂挡车。
这已经不是境界碾压的事了。
察布骨杖轻挥,面前数人倒飞而出,胸口塌陷,喷洒的鲜血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弧线。
剩余的战士怒吼着,继续进攻。有的战士放弃了武器,俯身抱向他的大腿和腰腹。
这拼死的纠缠,只为能多拖一刻时间。
察布见状,抛出了一只青铜小鼎,镇魂鼎。
镇魂鼎在空中放大数倍,散发出一道巨大光芒,将雪原战士笼罩其中。
战士们不断哀嚎,灵魂被硬生生扯出,收入鼎中,就此死去,只剩身体软软倒在地上。
察布收了镇魂鼎,望向远方。
一个祭司扛着重伤的雪狼,不惜燃烧自身精血,将身体化作一道流星,撞向北方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