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至今都记得,那水娘在老林家门口哭得伤心欲绝、下跪乞求的画面。
老两口虽说是心软的人,但也绝不可能拿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去成全旁人,所以任那水娘多次来哭求,也未有半分动摇。
“一直到后来啊,有稷说了亲,这才彻底没再来了。”
说到这里,林老太不觉叹了口气,
“本以为,这辈子跟她再也没交集了,没想到啊,她前几年居然嫁到了小福村来,还,还成了娼妓……”
“原本这事儿啊,我跟你爹是不打算说出去的,一来是多少觉得有些丢人,二来,也是后来看那水娘沦落成那样,多少有些可怜,不想去嚼那舌根……”
“却没想到,我们想着给她留脸面,她倒没想放过我们!”
林老太说着又忽的想起来,前些年陶春水突然出现在小福村时,那会儿三房孩子们的亲娘还健在,有一回偶遇到林有稷夫妻俩时,那陶春水眼里猛然露出的阴鸷和怨恨,看得林老太背后都一凉。
但那会儿陶春水藏得很快,快得林老太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再加上后来她也没再出现在林家人跟前,林老太便把这事儿渐渐淡忘了。
如今林老太细想起来,当年哪里是自己看错眼?分明就是那陶春水一直就怀恨在心呐!
“当年那事儿,一定是叫她记恨上了……”
“可记恨我们老林家也就算了!居然记恨到你头上来了!”
说一千道一万,当年的事是两家的恩怨,更何况如今有稷俩口子都已经不在世了,她陶春水再怎么恨,也不应当把芸娘牵扯进来!
想到这里,林老太“噌”地就跳了起来,咬牙瞪眼,恶狠狠道:
“我这就去撕了这娼妇!”
“娘您先别动怒。”任芸见状忙把林老太拉住。
老太太这一把年纪的,可别弄出什么好歹来。
“咱要想收拾人,也得师出有名不是?”任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老太太的心情她能理解,但莫名其妙的就过去把人揍一顿,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再说了,您儿媳我也不是一般人呐~”
任芸搂着老太太的胳膊,一脸得意地笑道,
“就我这心眼子呀,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个!她想要算计我,也得看她有没有那能耐!”
一番打趣儿的话,听得林老太眼泪都缩回去了。
“你呀……”林老太指着她,脸上是十足的无奈,“这、这哪有人夸自己心眼子多的?”
任芸摇摇老太太的胳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您就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吧?”
林老太顿时哭笑不得起来,方才的怒火啊,更是风吹一般的散了。
“您还不知道我?我是能让自己吃亏的人吗?”见林老太脸上仍有担忧,任芸便又继续宽慰道。
“她要么给我安安分分的,我俩井水不犯河水,要是真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任芸眼底缓缓划过一抹冷色,道,
“我保管叫她,悔不当初。”
林老太默了默,心里不由地回顾了一番眼前这个儿媳的光辉历史“战绩”。
这,貌似,还真没哪个能让她吃亏的……
“所以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头去吧!”
好一通劝说后,任芸这才打消了林老太去撕人的念头,让她继续回工坊做事去了。
等回到林家,任芸便把从林老太那里打探来的关于陶春水的消息,又细细梳理了一遍,并记了在了本子上。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疑惑的地方的。
虽然在她看来林家老两口当初做的选择完全是正确的,这换做谁家也不可能接受这么个不清不白名声尽毁的人做儿媳。
但任芸也能理解陶春水对林家的记恨,原因也很简单——
依着陶家那种条件环境,当年陶春水的日子估计也是过得水生火热的。
这好不容易遇上条件那么优秀的男子,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陶春水一时芳心暗许也再正常不过。
而且对方也已经承诺会娶她,自己即将脱离陶家的火海了。结果没想到计划顺利地进行到半截时,却被林家老两口把她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这一下子,等于又把她推回了火海之中,因此,她怀恨在心。
但任芸有些想不通的是,她陶春水恨林家正常,恨林有稷也正常,甚至出于嫉妒而恨上林有稷的原配都说得过去……但恨自己做什么?
原身当初嫁给林有稷是啥情况,整个小福村人尽皆知,就这样儿的,都能躺枪被一起记恨上?
想到这里,任芸好一阵无语——
大姐,你这仇恨是不是太泛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