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这个真相对程心来说应该非常难以接受。
【系统:那你是不是可以解题了?】
【李洛:你能不能读点空气?你的良心是石头长的吗?】
【系统:bhys,我的良心是二进制的。】
【李洛:那麻烦二进制生物稍微闭会儿嘴。】
【系统:我去找我的同事聊聊。】
【李洛:同事?】
【系统:程心绑定的那个系统。】
【李洛:你俩还能沟通上?】
【系统:你和程心能沟通上,我和我的同事为什么沟通不上?】
李洛:。。。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是我搞zhongzu歧视了。
*
李洛看程心的脸色依旧苍白,双唇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神晃动,像是在努力寻找一个可以抓住的答案。
她咬紧牙关,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费力地开口:“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告诉我。”
李洛没有回答,有些事情看破不需要说破,程心自己就能明白。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只有墙上的钟表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一点点敲碎程心原本坚定的信念。
程心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要从这场窒息的梦魇里挣脱出来。
她颤抖着手指摸出手机,翻找着过去的钱钊发给她的讯息,每一条都像是凝固的时间碎片,像是在提醒她曾经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她一定有留下什么线索。”程心喃喃道,手指不停地滑动着屏幕,仿佛这样就能从那些文字里找到一个解释,找到钱钊曾经的心声。
李洛问:“你在找什么?”
程心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一缩。
她从包里翻出自己常带的那一条地球仪项链,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麻,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力,将地球仪从中间打开了。
一张折叠得极为整齐的字条掉了出来。
她怔了一瞬,像是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伸出手,展开字条,看见那熟悉的笔迹——
里面是一个字条。
【程心:
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一定很生气吧?
我总说你是最固执的人。你觉得活着是最好的选择,可对我来说,死亡才是。可是程心,你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我想你最后一定会原谅我的。
谢谢你,和你认识后,我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自由。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还能遇见你,希望下一次,我能陪你走得更远一点,再远一点……
——钊留】
程心的手指停在最后一行,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像是整个世界都突然远去了,只剩下纸条上的字。她盯着那一行行熟悉的字迹,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的手在发抖,紧紧攥住那张薄薄的纸,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曾经的那个人,抓住那一点点残存的温度。
可惜,纸还是纸,人却已经不在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李洛。”程心的声音轻得几乎像是一阵风,“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李洛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着程心,看着她红着眼眶,拼命想要从这些字里找到一个答案的模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个画面——
寇行伸出小指,神情认真:“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洛笑着勾住他的手指,当时他和寇行许下约定的时候,寇行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
可结果呢?
很多事情,阻止不了就是阻止不了。
“我……”李洛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我和当时的你是一样的。”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像是透过这些细小的纹路,看见那些已经远去的时光。
“有些时候,人应该伸手去拉一把。”他轻声说,“但有些时候……也应该学会放手。”
话音刚落,李洛看了一眼程心手里的地球仪项链,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在一瞬间又昏了过去。
*
晚饭时间,钱家狭小的餐厅里充满了廉价菜油的味道,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家常菜。
父亲坐在主位,母亲则忙着给弟弟夹菜,唯独钱钊,低着头坐在角落,手里的筷子迟迟没有落下。
“愣着干什么?还不吃?”母亲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钱钊抿了抿嘴,筷子刚伸向桌上唯一的一块红烧肉,旁边的弟弟钱阳却猛地用筷子一拨,直接把那块肉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这是我的!”弟弟嚷嚷道,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得意地看着钱钊。
钱钊怔住,抬头看向母亲,眼里带着一丝不解。
可是母亲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让着点你弟,他毕竟还在长身体呢。”
“可是……”钱钊咬着嘴唇,声音很轻,“我今天也一天没吃肉了。”
话音刚落,父亲猛地一拍桌子,筷子敲在瓷碗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还有脸抱怨?”父亲瞪着她,目光凌厉,“有点菜给你吃就不错了。要不是我们把你养大,你现在连饭都吃不上!家里供你上学已经够给你脸了,吃饭还挑三拣四?”
钱钊的肩膀一颤,手指紧紧攥住膝盖上的布料,不敢再吭声。
弟弟嚼着嘴里的肉,故意咂巴着嘴发出响亮的咀嚼声,含糊地说道:“姐,你要是想吃肉,就多帮妈干点活儿啊,不然白吃白喝,多丢人。”
钱钊抬起头,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他的嘴角带着恶劣的笑意,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母亲倒是笑了,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赞许:“我们家阳阳就是聪明,知道不能光吃闲饭。”
“她要是真想吃,就自己挣啊。”父亲冷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扒饭,声音含糊地说,“反正迟早是要嫁人的,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养她也是白养。”
钱钊低下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筷子紧紧握着,可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了下来。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窗外,天色已暗,风吹过破旧的窗框,带来一丝冰冷的气息。
钱钊望向窗外,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烟。
可比街道更空的,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