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贵带着人冲到陈家院子里,原本十分钟能解决的问题,硬生生拖到了20分钟。
终于,吴全友忍不住了,试探着趴到墙根下面。
他本想朝着里面轻声喊几句,却发现院子里传出有节奏感的铃铛声。
“德贵,德贵……”
吴全友轻声喊了几声,终于得到吴德贵的回应。
“爹,我们受伤了。”
吴全友登时心头一抖,第一个反应是任务完不成了!
下一秒才想起来,院子里受伤的,是自己亲儿子!
短短几秒钟,吴全友脑袋上惊出一身汗。
片刻间,他已经有了主意。
院子里的人必须救,否则明天早上一旦被陈东发现,肯定会顺藤摸瓜,摸到他吴全友身上!
这个节骨眼上,吴全友身不能有半点污点!
想到这,吴全友两手已经搭在墙沿上。
“啊!”
吴全友一把摸在玻璃碴子上,嘴上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
夜晚很静,陈东睡觉又很轻。
即便吴全友的声音很小,可也让陈东从梦中惊醒。
一瞬间,陈东立马清醒。
这伙人外面还有的帮手!
深更半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月亮都隐入云层。
一墙之隔的两伙人在无声地博弈。
陈东担心人太多,如果贸然出去,对家人安全不利。
而吴全友则担心陈东突然冲出来,陈东只要抓住任何一个人,自己都洗不白。
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终于,陈东缓缓从草甸子上爬起来,划着洋火,点上了自制的洋蜡。
火苗扑簌,黑夜中有了微弱的光。
正是这微弱的光,让吴全友扒在墙头上,不敢有半分动作。
他知道陈东已经察觉了。
陈东现在还没冲出来,大概就是等着他翻进院子里。
陈东手里有沙喷子,这黑灯瞎火的,没准自己先挨一枪,再被抓到县里。
不行!
绝对不能冒险!
吴全友咽了咽口水,朝着下面喊道:“德贵!你们坚持一下,我去找人救你们!”
“啊?”
错愕与恍惚让吴德贵一瞬间忘了疼痛。
不是说上阵父子兵吗?
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能先脚底抹油呢?
也是在他愣神的工夫,吴全友已经没了影子,只剩下吴德贵一人面对恐惧。
……
吴全友当然不能放弃吴德贵,只不过是想曲线救国。
他先跑到村社,把值班的保卫干事喊出来。
见面就是大义灭亲,说吴德贵一晚上没回来,没准又干什么坏事了!
为了队上的安全,必须大力排查,免得给队上造成损失!
保卫科干事登时心头一震。
吴全友自从升了职,思想觉悟明显提升,抓亲儿子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当下,三个保卫科干事立马出动。
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是否有异常。
吴全友心急如焚,现在是妥妥的夜长梦多,便有意无意地把保卫科干事往陈东家引。
终于,保卫科拍响陈东家的院门,陈东一直没回应,直到听到保卫科的声音,才从墙上取下钢弩,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毕竟,谁也不知道门外站的到底是谁。
从房门出来的时候,正好能看见被木桩插住的几个人。
陈东冷眼一笑,转头大步流星地把门开开。
外面黑乎乎的,陈东还没看清到底是谁,吴全友已经冲到院子里。
一到院子里,整个人瞬间捶胸顿足。
“你个瘪犊子玩意!一天看不住你,你就到处祸害人!”
“大晚上不回家,你挂人家栅栏上荡秋千呢?”
吴全友越说越气,脱下胶鞋朝着吴德贵脸上招呼。
胶鞋底子和脸发出清脆的啪啪声,陈东在旁边看的直咂舌,下手真狠啊。
几分钟的时间,吴德贵已经被抽成猪头。
转头,吴全友点头哈腰地朝着陈东道歉:“真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这小子又跑到你这了!”
“你看你家有没有啥损失!”
吴全友那叫一个真诚,如果他面对的不是陈东,这事可能真就被糊弄过去了。
你吴全友能装傻,我就能充楞!
陈东立马摆摆手:“我不知道啊,我在屋里睡觉啊。”
“兴许你说得对,他大概是半夜无聊了,来我这荡秋千吧。”
说话间,陈东已经闪开一条路。
“没啥事就把人带走吧,大半夜的就别在我家闹腾了。”
这正是吴全友等的话!
吴全友迫不及待地把人带出院子,出门的时候,陈东明显觉得几个人的脊椎不对劲。
特别是吴德贵,本应直挺的脊椎已经有了S形的趋势。
这小子的情况不乐观啊!
……
回到家,吴全友赶紧检查儿子的伤势。
一面检查一面道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结果。
这么多年下来,吴全友对吴德贵非打即骂,别说道歉,连个好脸色都难见。
如今吴全友真诚的道歉,倒是让吴德贵没啥大怨气,索性大度的摆摆手,说没啥大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后背和腰确实疼,但只觉得是挫伤,应该没啥大事。
不过,吴全友毕竟有阅历,而且涉及到六个外人,万一处理不好,那就是大麻烦。
没有太多犹豫,吴全友出门套上驴车,拉着七个人连夜去了县里。
临走之前,他特意嘱咐了一下技术员。
灌溉渠的事儿,不行就改道吧,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出更大的麻烦。
这几天他可能不在,这些事就拜托给技术员了。
技术员立马来了精神,这种临危受命往往代表着大功绩。
落到头上的东西,哪能不接住啊?
技术员从被窝里爬出来,拍着胸脯子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有了这句话,吴全友心里也踏实了,便赶着车往县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