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悠悠的将最后一口吃到嘴里,沈即安紧张的放下餐具。
“林绎,你先出去一下。”陆致南朝他扬了扬手,随后清冷的目光落在沈即安身上。
“我……”
沈即安绞着身侧的裙子支支吾吾。
陆致南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眼睛里不见凌厉,目光淡淡,像雪山的积雪融化以后那般透澈,他微微启唇:“为什么在机场?”
“啊?”
沈即安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以为陆致南会盘问她那天晚上在九重影的事,谁知道他只是问她为什么在机场。
“我……想去海洲。”沈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陆致南,毕竟就算她不说,他也一样能查到。
听完沈即安的话,陆致南的眉眼微微拧起,那清隽的脸上凝着几分疑惑,他微微眯眼,“为什么去海洲?”
为什么去海洲?
听到这个问题,沈即安下意识的想逃避。她要怎么说呢,说她被亲生父亲给抛弃了还被人到处讨债,说她在骞城被人处处打压排挤,说她受尽了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说她得罪了人走到哪里都要处处谨慎吗?
不,她做不到。
骄傲不羁如她,就算她落魄到吃不起饭了,也好过看到陆致南可怜她的那种眼神。
看着沈即安迟迟不肯回答,陆致南挑了挑眉,转口换了个问题,“几点的航班?”
“凌晨一点。”
两人的对话带着些难言的沉重,四年时间改变了很多,她不再是那个抱着她不肯撒手的小女孩了,而他也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可以肆意招惹的大男生。
时光悄悄的改变了很多,可我们都无能为力。
沈即安的鼻头酸酸的,记忆中的人影和坐在身侧的那个冷傲的人影重合起来,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什么。
良久之后,沈即安攥起手中挎包的袋子,想要同他告别,男人却先一步开口。
“海洲有熟悉的人接应你吗?”
沈即安摇摇头,“没有。”随后,她偷偷叹了口气。
陆致南的眉头拧起又舒展,他直直的对上沈即安略带愁容的眼神,“留下。”
目光交错,对视的那一眼真叫沈即安晃了神,她仿佛陷入到那幽深的不见底的眸光中,再也无法出来。
快速眨了几下眼,沈即安错开目光,刚刚他说“留下。”
他是想在挽留她吗?
沈即安微抿的唇角忽然散开,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待她开口,陆致南继续道,“你这次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了,既然知道你在机场,那就一定查的到你要去何处,到了海洲孤身一人,太过危险。”
陆致南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不经意间看到她嘴角泄出的笑意,他皱皱眉,有些不解。
他说的事情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
见陆致南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沈即安连忙收起嘴角的笑,捂着嘴干咳了一下。
“笑什么?”
“没什么。”
沈即安抬起头,看着窗外依旧泛着雾气的雨,“看来,航班要延迟了。”
“还走?”
听完沈即安的话,陆致南觉得自己似乎在对牛弹琴。
“这样子,想走也走不了了。”沈即安指着落地窗外。
“嗯。”陆致南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那温润如玉的指尖点了点桌子,“收起来。”
他让她把桌上的钱收起来。
“这个是房费。”沈即安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
然后,陆致南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阴沉,就像此刻正在蒙着雾气的天。
他的视线直直向她扫过来,眉间皱起,眼底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深沉,声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喜欢还钱?那刚刚的两百万……”
他故意的拉长的尾音。
“我收!”
沈即安努力的扬了扬嘴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五百块钱塞到了包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现在觉得能屈能伸也是优秀传统品德之一,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
“呵……”陆致南冷哼一声,冷眼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
“走吗?”沈即安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走哪?”陆致南眉眼透着清冷,眼底带着疑惑。
沈即安感觉四年过去了,他的记性仿佛变得不是特别好。
“回你家啊。”她勾着嘴角。
其实沈即安只是想逗逗他,她暂时不打算告诉陆致南全部的事情,所以等一下,她还是决定回沈宅。
陆致南明显愣了下,他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我没回来之前,你都住哪儿?”
“沈家啊。”
“不是被查封,即将要拍卖了吗?”
沈即安倏的抬起头,心下一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都知道了?”
“有所耳闻。”
沈即安忽然笑不出来了,脸上难掩尴尬的情绪。
“走吧。”陆致南站起来掸着衣服上的褶皱,眼看沈即安还在愣神,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了,回家。”
“哦……”
沈即安跟在那抹身影后面。
回头,她得重新找份兼职,也不知道九重影还能不能回去了。她就暂住在陆致南家半个月,后面,她一定想办法搬出去。
毕竟,他帮他,大概也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也不能总这么麻烦他……
“在想什么?”
见沈即安迟迟没上车,陆致南敲了敲玻璃,眉眼间透出一丝不耐烦。
自从他说不让她去海洲了以后,她就频频走神,也不知道那小小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上车后,沈即安紧贴着车壁。陆致南瞥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淡淡收回视线。
这样也好,反正他也不喜欢跟女人有过多的接触。
“林绎,那批货怎么样了?”陆致南倚在后座闭目养神时还不忘问一下工作进展。
“已经拿到了。”
“嗯,干的不错。”陆致南声音依旧冷淡,丝毫不见夸人的语气。
而林绎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自家总裁的这副样子,眉眼间扬起几分得意。
他们谈论工作,沈即安插不上嘴,就贴着玻璃看外面的雨景。
雨似乎比下午的时候要小了一些,落在玻璃上划出一道一道的波纹状的曲线,路上没有多少行人,整条道路只有几辆车在行驶。
车内的交谈声停止,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伴随着车外雨打树叶的白噪音,她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