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环视四周,看了看那周围虎视眈眈的呲出獠牙的两大门派弟子,还有面前的面不改色甚至有种慨然和从容的兄弟们,不觉叹息一声:“你们不是来帮我的,是来陪我死的啊。”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蒋春风说道,“既然相知,陪你死又何妨?”
陈醉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赶紧眨了眨眼,望着湛蓝的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
生死都看淡了,就不应该多愁善感。
然而那一张张清澈而诚挚的脸庞,怎叫人不心疼?怎叫人不心碎?
“好,很好,你们愿意陪死,那我也愿意成全你们。”廉甲说道。
“还有谁?”廉甲突然环顾四周,脸上是说不尽的不屑一顾和戏谑的神色。“还有谁来送死?”
他知道不会有人再来了。
这后来的四人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他们是生死兄弟,本身就是一伙的。
这段时间,他还是找人对陈醉进行过了解的,知道他经常跟谁在一起。
之所以没追杀那四人,是觉得不值得。
但既然他们主动送上门了,那肯定也只有来者不拒了。
但除了他们,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来了。
散修的命运就是这样,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面对宗门的追杀,避之犹恐不及,怎么可能有人主动站出来?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想勾起他们心底最无尽的绝望。
你越是绝望,我越是兴奋。
陈醉几人也很清楚,不会再有人来了。
他们几个人相知相识,然后共同努力,共同进步,就算是散修最后的倔强了。
应该再低调一点的,这时候陈醉心里多少有些悔恨。
最悔恨的,莫过于牵连了王小帅他们四个人。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些许欣慰,这一生,如果有人愿意与你同生共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回荡在所有人头顶:“还有我。”
紧接着,一个身影落在场中,站在陈醉身侧,与廉甲等人对面而立。
那人一头白发,面容瘦削,身材有些佝偻,但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就那么直面着廉甲。
陈醉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明明是个陌生人,他来干什么?
是来救人的?别逗了,谁那么闲啊?
是无所事事,故意来找架打?看着他很正常的啊。
人在身处绝境的时候,总是会幻想着从天而降的援助。
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援助真正从天而降的时候,又叫人难以接受。
那瘦削老头看了一眼茫然的陈醉等人,便微微一笑:“别惊讶,我也是一个散修。我只是看不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欺负人而已,他们不惜出动一个门派围剿一个筑基期修士,真是恬不知耻。我虽然不才,不一定能将你们救得出去,但我今天一定要叫他们知道,他们不是想欺负谁就欺负谁的。”
廉甲一时愣在原地,脸部抽搐了几下,感觉很烫。
打脸来得太快,他有点接受不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一时竟然看不清对方的修为。
面对千军万马,敢于单枪匹马杀进来的,肯定是自恃修为了得才行啊。
这时施理哈哈笑了一下,跳下云头,来到廉甲身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知道他的来历。他叫岑梁,真的是一个散修,跟我们一样的修为,许多年前打伤了我们一个门人,我们一直在追杀他,他东躲西藏的苟活了这些年,没想到今天自己钻出来了。在我看来,他不是义愤填膺,他是躲累了,放弃挣扎了。”
说完,他还转过头,笑脸盈盈地看着岑梁,一脸挑衅意味。
岑梁淡然地望着施理:“你敢不敢跟我单独较量?我们两个人来了结这些年的恩恩怨怨。”
施理摆了摆手:“我才不跟你单独较量,我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要跟你单独较量?我傻啊?”
廉甲也轻松了许多:“原来也是来送死的啊,想不到啊。但我不信,除了你,今天还会有其他人来。”
“还有我。”他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响起,随之,一个身影落在岑梁的旁边。
同样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只是他的身形稍微壮硕一点。
蒋春风和冯兆峰露出惊喜的神色,向着来人施礼:“薛长老,别来无恙?”
原来,他是原凌云门的长老薛宏。
施理竟然也露出喜色:“薛宏,你们凌云门还有哪些余孽,一起叫出来吧,正好一网打尽。”
“你想多了,”薛宏嗤之以鼻,“凌云门活着的还多的是,但今天不会一起来,因为有我们就足够了。我们还要保存实力,将来给你们一个惊喜。”
施理脸色逐渐凝重,他不知道薛宏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个说法,让他后背阵阵发凉。
以至于前一刻还春风满面的他,此刻眉头紧锁,愁云惨淡。
廉甲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道友,别听他胡说,他跟你玩心理战术呢。”
施理干咳一声:“我,我当然很清楚,怎么可能被他迷惑?”
廉甲觉得,这倒是一个一网打尽的好时机,随即环顾四周,朗声喊道:“还有谁,都一起现身吧。”
“还有我。”一个声音突然在玄武门的队伍中响起。
随着那声音,一个玄武门弟子突然暴起,手起刀落,将他旁边的一个玄武门弟子人头斩落。
其他人还在发愣,一瞬间,又有几个玄武门弟子被杀死。
其他人本能地掠起身形,远离那个发疯的玄武门弟子。
谁知那个玄武门弟子突然举刀往自己的脖子一抹,顿时鲜血如血剑飚出。
那人轰然倒地。
玄武门门人一阵骚乱,尽皆面色惨白,互相观望,互相询问。
他们实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那人自杀了,才稍稍镇定下来。
但外围的紧张情绪,却如瘟疫一般传播开来。
他们相互警惕十足地观望着,每个人都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生怕身旁的人突然发难。
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源于几个弟子悄悄在散布一个信息:“他是被鬼魂附身了,以前我们在一个小镇上遇到过这种情况,苏林峰主就是这样被杀掉的。”
实际上,他们猜得没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陈醉将缪青放了出去。
一来,他觉得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了,没必要拉着人家陪自己一起毁灭。
二来,缪青也痛恨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放他出去多少能对对方的阵型造成冲击。
不管冲击有多大,能恶心对方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