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她不是父皇的孩子,又是谁的孩子?
殷鸣鸾想出去让这些胡言乱语的狗奴才闭嘴,可是她没有。
而是捂住了嘴巴,沉着心继续听着那个嬷嬷的话。
“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是知道咱们皇贵妃娘娘是二嫁入宫,第一次嫁的那家是尚书左丞家的嫡次子,听说当时那位季公子还是为了救娘娘才死的,这事当时在京师闹的也是沸沸扬扬,后来,咱们陛下出宫遇见了娘娘,愣头青一样几次三番追到那季家去,很快就将娘娘以大礼迎回了宫里。”
“刚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都说十月怀胎,可是咱们娘娘可是七月后就诞下了公主。”
老嬷嬷说完摇了摇头,心里明镜一样。
“可是、可是这也不能说公主不是陛下的吧,当初太医也说了,公主是早产……”
“早产的孩子体弱多病,可你看咱们公主,没有比公主更健康活泼的孩子了,明明是足月生下来的。”
怕她不信,老嬷嬷神神秘秘再次说道:
“年轻的时候我在内务府待过,据伺候的人说娘娘和陛下根本没有同房过!”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另一个嬷嬷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陛下可真能忍啊……”
不知说的是能忍住年轻气盛的自己不碰枕边的爱人,还是能容忍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其他男人的孩子。
风吹叶动,一抹玄色的身影从宫墙后跃去,轻风吹淡了他复杂了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传来声响,大声呼喊着公主。
两个粗使嬷嬷听到响动吓得赶紧离开。
殷鸣鸾从草丛中钻出来,漂亮的裙子染上了地上的污泥,眼眶也有些红红的。
她看见了一群宫人前面的殷鸣渊,向她走来,嬷嬷心疼的往她身上披了件外衫。
殷鸣鸾从冷宫中出来,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了下来。
她指着破落的冷宫,闭了闭眼,低声说道:“刚才那里伺候的两个嬷嬷,对本公主不敬,秘密赐死吧。”
宫人看小公主红着的眼,不敢多问,对这两个嬷嬷也是恼怒,立刻带着两个太监领命去了。
殷鸣鸾转过身,似乎听见一声惨叫,头也没回。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要人性命,要怪,就怪她们说了不该说的……
她情绪低沉,面上没有了往日欢快无忧的笑,面容冷淡矜傲,和她母妃的面容渐渐重合。
回到宫中,她看见了坐在母妃旁边,与母妃一起温柔看着她的殷启,眼眶酸涩。
这怎么可能不是她的父皇呢?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匆匆转过了身,声音和往常一样:“我想起还有些事找皇兄,父皇母妃不用等我一起用膳了。”
不等身后人回应,就跑了出去,像一阵风离去。
一夜之间,沈宝珠发现自己的阿鸾好像忽然间就长大了许多。
愈发亲近粘着自己,行事也少了些莽撞和随意。
这倒是让沈宝珠有些惊讶,还常常劝说她的阿鸾不必长大,有母妃护着,阿鸾会是京师最幸福快乐的姑娘!
她有任性和跋扈的资本,因为她有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父皇。
*
在宫人的服侍下,沈宝珠从床榻上起身。
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漱口器皿,洗漱好之后,抬了抬手,一套仪态万千的浅黄鹅衫穿戴整齐,问:“阿鸾可用过早膳了?”
“回娘娘,公主殿下还未用过,殿下说今早想吃桃花酥。”宫女如实回道。
沈宝珠点点头,“那便让小厨房做一些送过去吧。另外,把前几日陛下赐的那几匹蜀锦也给公主送去。”
“是,娘娘。”宫女屈膝行礼后便退出了宫殿。
沈宝珠看着窗外的飘零的小雨,命宫女关上了窗户。
用过早膳,就有宫人来报,大皇子殿下求见。
“传。”沈宝珠朱唇轻启。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俊气的青年独自走了进来,恭敬对着沈宝珠请安。
“儿臣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找本宫所谓何事?”沈宝珠抿了口杯中的茶水,并未让他起身。
殷鸣玉低着头的视线从那双绣着龙凤的精美绣鞋渐渐移到了那铺满座椅的大裙摆,神色恍惚。
“儿臣敬慕娘娘如亲生额娘一般,若娘娘不嫌弃儿臣愚钝,儿臣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全凭娘娘调遣差使。”
殷鸣玉跪伏在地上,以头点地,做足了姿态。
他没有绕圈子,而是近乎直白的表明自己的意图,他想为娘娘做事,达成合作,这是后宫中无子的妃嫔和皇子之间最常有的交易。
自此殷鸣渊和殷鸣逸进入朝堂以来,一些原本意图支持自己的官员纷纷退了回去,似乎想等这几位皇子争出个胜负再站位。
若是有娘娘助力,那个位置必然只会是他的,待他登上皇位,定会好好报答侍奉娘娘。
沈宝珠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谁做太子谁做皇帝她才不关心,她只要自己的阿鸾好好的便够了。
殷启给她们留好了保障,无论谁登上皇位对她和阿鸾都不会有影响。
“大皇子言重了,本宫不过是一介妇人,哪有什么本事能指使得了大皇子。”
“大皇子请回吧。”
说完,她端起青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素手执着茶盖撇去浮沫。
至于地上脸色难看的殷鸣玉,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绿朱面带微笑打断:“大殿下,请吧。”
……
殷鸣玉踏出未央宫,如雾的小雨狼狈的飘落在他的玉冠和面容上,模糊了他眼中的不甘。
转身时,迎面就撞见了与殷鸣鸾同行,撑着把青色油纸伞的殷鸣渊。
兄弟二人对视,殷鸣玉看他的眼神阴沉沉,这个三弟藏的太好了,可惜他知道,他想要跟自己抢那个位置。
不过是宫女出身的卑贱之子,他凭什么?
无非就是攀上了殷鸣鸾那个蠢货,仗着有个好母妃便在宫中为所欲为,如今竟是要站在殷鸣渊那边了吗?
“皇妹、三弟。”他笑着向两人打了声招呼。
殷鸣鸾淡淡嗯了一声,语气中的轻慢和沈宝珠简直如出一辙,让殷鸣玉脸上僵硬的笑甚至维持不下去。
他能接受沈宝珠这般待他,就连她眉眼间的冷淡和矜贵都觉得好看至极,却忍受不了殷鸣鸾这般,他也是堂堂受人拥簇的皇子啊。
就算这是她的孩子,生的有几分像她,却也惹人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