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完,随着最后一个钢琴音符落下,温语荞的眼眶彻底红透了,盈盈泪光,万分忧伤。
她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萧胤承走过去,满眼疼惜,缓缓抬起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萧胤承,刚才的歌好听吗?”
“岳母教你的?”
“嗯,仿佛她教我的时候恍如昨日,一转眼,十几年都过去了。”
温语荞说话声音很轻,却带着微微颤抖的鼻音。
吴婶泪流满面,感叹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现在仍记得我在收拾卫生,太太带着小姐你弹钢琴唱这首歌的日子。”
“太太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就......”
吴婶说着说着又哑了声,她捂着嘴巴,眸中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温语荞站起身来,去拥抱她:“吴婶,斯人已逝,咱们活着的人可以怀念,切不可终日伤心,一蹶不振。”
“我相信我妈妈也希望看到我们好好生活。”
吴婶认可地点点头,她赶忙擦掉眼泪,笑着说:“小姐说的话我知道了。”
整个下午,温语荞在萧胤承和吴婶的陪伴下,在别墅里回忆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不过二楼和三楼没有上去,对现在的温语荞来说,二楼温滢的卧室和三楼她命丧的地方,她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看。
傍晚的时候,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温景鸿醒了。
两人必须离开。
临走前,温语荞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包,拿出了些现金。
她想塞给吴婶。
哪知吴婶坚持不要,说她现在没有以前贫困了,她的孩子们每个月都会给她寄钱,她一个人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今日重逢实属意外,温语荞只是想聊表心意而已。
见她不收,温语荞要了她的住址。
吴婶高高兴兴给了,并邀请他们夫妻二人明天中午去家里吃饭。
温语荞答应了。
从别墅分别后,温语荞和萧胤承回到了医院。
温景鸿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人看上去很没有精神。
“舅舅,好些了吗?”
温语荞过去关切询问。
温景鸿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她,脸上自责不已:“荞荞,萧总,让你们担心了。”
“舅舅,您自己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就算再难过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啊!”
温语荞忍不住责怪:“您要我妈妈不安吗?”
提到温滢,温景鸿那张本就虚弱苍白的脸更显愧疚了:“阿滢会吗?”
“她会为我不安吗?”
温景鸿的眼神飘向远方,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话语之间的苦涩犹如一团迷雾。
他似乎在忏悔,在遗憾,又在痛苦。
温语荞不由得想起他昏睡时反复呢喃的那句让温滢原谅他的话。
“舅舅,我问过您好多次,我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从来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您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我说吗?”
温景鸿泪眼婆娑,低着头就是不去看她眼睛:“荞荞......”
温语荞看他似乎又要闭口不谈的样子,下午在别墅勾起的伤感情绪再次放大,她不禁大声道:“我是我妈的女儿,我有资格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从一个不谙世事,乐观无忧的人变成了一个会随时精神崩溃的疯子!”
“您告诉我!求您告诉我!”
温景鸿咬紧了嘴唇,似是要咬出血来的挣扎。
他眼含热泪,打点滴的那只手由于攥力太紧,针管出现了回血。
萧胤承抱住温语荞,心疼她过于激动引发了ptSd症状:“荞荞,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温语荞脸色煞白,倔强又不解:“胤承,那是我妈妈啊!”
“我每每想起都会痛心疾首的妈妈!”
她挣开萧胤承的怀抱,上前走了两步:“舅舅,以前我小,你不愿意告诉我,是为了我好,我通通理解,可现在我二十四岁了,我的心智也早已成熟,我能承受得住。”
温语荞之所以要问个明白,是因为她觉得是时候了。
下午在别墅里,她太窒息了,太多的疑问犹如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呼吸变得越来越稀薄,想要看到真相的心就越强烈。
温景鸿始终保持沉默。
任凭温语荞说什么,他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温语荞的心异常冰冷,冷笑道:“您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调查,您阻止不了我的,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她说完,转身要走。
温景鸿用尽了力气朝她喊道:“荞荞,不要!”
“你听话,不要去查你妈妈的事,对你没有好处!”
最后他干脆拔掉了针管,踉踉跄跄的从床上滚下来,虚弱又狼狈。
萧胤承见此情形,他毕竟是个病人,弯腰去扶他时,温景鸿却抓住了他的手苦苦哀求:“萧总,帮我劝劝荞荞,让她不要去调查。”
“帮帮我。”
温景鸿哭出声来,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两鬓的白发尽显苍老之态。
萧胤承没有吭声,站在温语荞的角度,他希望她内心多年的痛苦找到根源,必要时,他想助她一臂之力。
但现在听温景鸿说的话,似乎温语荞若是执意去寻求答案,会受到极其大的伤害一样。
他更在乎她的安危。
一时间,连萧胤承也陷入了两难。
温语荞背对着他们,坚决的背影挺了挺,在一声声叹息后,她说:“舅舅,要么您告诉我,要么我自己去查。”
“我心意已定,谁都不能改变。”
说完最后一句,她拉开病房门跑了出去。
温景鸿拼命喊着她的名字:“荞荞,荞荞......”
他的情绪剧烈起伏,咳嗽不止。
萧胤承先是将他扶上了病床叫来了护士,转而就去追温语荞。
他在医院转了大半圈,最后在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她。
温语荞的身形在黑夜里显得很是落寞,她静静坐在那儿,眼神空洞迷茫,视线不知望在何处,沉浸在巨大的悲伤漩涡里,无法挣脱。
萧胤承从来没见过这样仿佛一碰就碎的温语荞,对她的心疼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能感知到她的难过,如果可以替她承受这一切,他必会义无反顾。
萧胤承一步步朝她走近,轻轻蹲下身去,抚摸着她的脸颊,如微风般轻柔的声音说道:“晚上湖边凉,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去找个住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