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音阁的夜晚静悄悄的,似乎世界都静止了一般。
忽然,一道黑影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树杈上坐着一个女子,她手里把玩着什么,十分专注。
“主子手里的东西是……箭弩?”
墨澜坐在树杈的另一边,好奇地看着沈容手腕上那个精致的暗器。
沈容举起手腕,对准不远处的树根,只听“咻”的一声,一枚泛着冷光的箭快得几乎看不见,下一瞬狠狠钉入了那树根深处,只剩下一个头。
“好厉害的箭弩!”
墨澜由衷感叹。
“是啊……好厉害的箭弩……”
可惜,这东西是秦瑛做的,现在她还不确定秦瑛是不是和阿九一样,能为她所用。
没错……
她根本就没有记忆混乱,她只不过是为了骗那两个男人罢了。
如今,他们都想要掌控她,那她便如他们所愿。
“爹爹那边的事办得如何?”
墨澜从胸口拿出一封信,沈容接过来,拆开。
“叫爹爹抓紧时间把囤积的米粮转移,现在渐渐减少对四周的收购,已经有人注意到了。”
墨澜一惊!猜想是谁如此警觉,明明他们做得十分隐蔽。
自老爷从千枢阁回来后,三姑娘就开始秘密转移商行的米粮了,他们选中的是“三不管”地带磐石堡。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况且老爷和千枢阁有合作,这边有什么动作,那年也会帮忙遮掩一二就是了。
“我只是猜测,今日秦瑛忽然在我面前提起磐石堡。”
“秦瑛?那个淮阳城总兵,朝廷的三品大员秦瑛?”
此人是邺京来的,驻守在淮南一带,和淮南太守吴青峰相互制衡,守着淮南一带,可谓是位高权重,只手遮天。
“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静音阁?”
沈容想起今日在后山,那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忽而就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生病那晚,他说的话,她可都记得。
这秦瑛和她一样,都是重活一世的人。
他说他可以为了她做一切,甚至要了他的命都可以……
既然送上门的,她为何要拒绝。
也许谢寻也看出来了,他给自己行针之后,她确实有一小段时间是有些糊涂的,可这样的情况也就持续了几天,之后,她慢慢地,什么都想起来了。
梦总是要醒的,一些人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能少的……
她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整个沈家掏空,不是想要沈家吗,那就把个空壳送给他们。
“三姑娘何时回城?最近大房沈虞不知为何,天天往容音阁跑,似乎想往这里来。”
“找人盯着她,别让她给我坏事。”沈容把玩着箭弩,“把这两个人留在这里,爹爹那边才能更顺利,不急,他们不是想玩吗,我有的是时间。”
墨澜对沈容肃然起敬,当初听师傅季青说,要他配合老爷转移家产时,他还一头雾水,为何要转移,在哪不都是沈家的吗?
可如今他才渐渐嗅到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而这一切,都源于自己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三姑娘。
她还是个小姑娘,却有如此高的眼界和谋算,敢问,这世间有哪位能堪比……
墨澜态度更为恭敬,“关于前段时间三姑娘让我子笙前往邺京查穆昭昭这个人,已经有消息了。”
沈容半靠在树干上的身子微微坐直。
“邺京最大的风月场所春风楼确实有一名叫穆昭昭的女子,可让人奇怪的是,问起此人的样貌,似乎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但有一样是不约而同的,那名穆昭昭很是神秘,并不接客,而老鸨竟然也默认此事。若再要多问,所有人就有些讳莫如深了。”
沈容拧起眉心。
沈容不明白这穆昭昭和秦瑛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偏偏假扮穆昭昭之名,连容貌也是易容的。所以,她第一次见到穆昭昭的时候,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前世,这穆昭昭是在一年后忽然出现的,名声大噪是在一年后,而那时候的秦瑛在哪……
忽然,沈容慢慢瞪大了眼睛,她记得穆昭昭成为名妓那一年,秦瑛是被如今的皇帝李立晟囚困于邺京!
难道……
穆昭昭就是秦瑛!
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沈容想起秦瑛后背有一道从肩胛骨贯穿到腰腹的刀疤,如此严重,当时定然九死一生的。
似乎整个淮阳城无人知道这位神秘的淮阳城总兵的身世,坊间甚至连传闻都不曾有。
可怎么可能呢,他总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墨澜……”沈容决定换个方向,“别查穆昭昭了,你让子笙查一下秦瑛,他自小在邺京长大,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是。”
下一瞬,沈容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墨澜仔细一听,果然有人过来了,他恍如无物,一瞬间就消失在树杈上,只有旁边微微晃动的叶子证明刚刚这里还有个人。
“怎么一会的功夫,你又跑树上了,生气了?”
谢寻一身月色锦袍,负手站在树下,含笑地抬头看着她。
“可不是生气了吗?你整日待在药房里,我无聊死了,只能爬树掏掏鸟窝玩。”
“快下来吧。”
谢寻朝她伸出手。
这一动作让她有些恍惚,曾经心仪的男子在月下朝她伸出手,晚风扶动她的他的发丝,他嘴边的笑既纵容又温柔,好像自己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
沈容眼底深处有冷光稍纵即逝。
“那你可接住我哦!”
沈容十分随意地纵身一跃,撞入了那个满是茶香的怀抱,而接住她的男子,脚下沉稳地一动不动。
“谢寻,今晚我想去你寝房睡。”
她这一刻确实是被谢寻蛊惑了,既然如此,为何要委屈自己呢,她陪他们玩,自己总要收点利息吧。
被女子直白又大胆的目光瞧着,谢寻微微一愣,随即清泉般的眼眸溢出点点笑意。
“不知羞,你我尚未完婚。”
沈容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收起嘴边的笑意。
“我不管!”
蛮横至极。
谢寻没再说话,抱着她,就着月光往阁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