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府出来,天色已经渐暗,一辆马车经过淮阳城大名鼎鼎的抚春楼时,停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楼上,女子即使在冬日也衣着清凉,搔首弄姿,渴望被哪个有权有势的人看中,脱离苦海。
“三姑娘……到了。”
韩术见沈容自白府出来除了让他把马车往抚春楼赶后一句话也没说,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这里可是青楼啊,哪里有女子逛青楼的。
帘子掀开,沈容探头看向这个酒醉金迷的阁楼,“你在这等我。”
“那怎么行!这种地方万一姑娘被哪个好色之徒欺负了去,我……我也能先顶住,让姑娘先跑一段嘛!”
沈容被他这句话逗乐,“你倒有自知之明。”
韩术见沈容终于恢复平日的神态,嘻嘻直乐。
“哟!哪来的小公子!长得真俊啊!”
果然沈容一进门,就被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拦住,“小公子这脸长得比女人还嫩,能不能让老哥摸一摸?”
男人伸出他那肥厚的手,却见一道人影闪过,另一个长得仅仅是清秀的高瘦男子挡在了两人中间。
男人正要发怒,那挡在中间的男子拉过自己伸出去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笑嘻嘻道,“这位爷,您看我的脸嫩不嫩?”
说完还对自己抛了个媚眼。
男人一阵恶寒,一把甩开他的手,搂住经过的一个姑娘的小蛮腰往楼上去了,暗道,还是香香软软的姑娘好。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爱好。”
沈容看得得趣。
“那不是为着三姑娘您?您讲讲良心,我这些天为您肝脑涂地的,您不打算嘉奖嘉奖我?”
韩术顺着杆子往上爬。
“那行吧,往后你就负责帮我赶马车吧,搬去暖阁照顾阿九的起居。”
“谢三姑娘!”
能从最底层的喂马的马奴成为一个小厮,怎么不算一步登天?往后只需要听三姑娘和阿九的吩咐即可,而且阿九还欠他人情呢,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哈哈哈哈。
两人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着的脂粉气息越来越浓郁,大堂高台上,女子争奇斗艳,台下酒醉金迷的男人们纷纷喊价,嬉笑怒骂的声音直冲云霄。
老鸨远远便瞧见了沈容,她浸淫青楼几十年,一眼就能看出少年打扮的沈容是个女子。
不过,贵族小姐多好奇,打扮成这样逛青楼也不在少数,所以她也并未声张。
只见沈容的衣料和衣服款式竟都是上上品,她眼泛精光,扭着肥硕的屁股往那边走去。
“哟!打哪来的小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
即使妆容厚重,可也能看出来老鸨上了年纪的脸。
“要一间雅间。”
老鸨眼眸一闪,“哎哟!可不打巧不是,没雅间了!只剩天字二号房有个位置了,您瞧我……今儿是我们每月一次的花魁大赛,全场出价最高者可优先选择,”老鸨拿出一份单子递给沈容,“您可以先瞧瞧这上面有合你心意的美人……这些美人平日里可是不接客的哟~”
沈容视线在单子上一掠而过,目光凝在最后一个名单上。
把单子背在身后,“那便带路吧。”
“好嘞!小公子这边请!”
沈容和韩术被老鸨带进了二楼的一间包厢,说是包厢,其实是相对于热闹的大堂而言,包间里包括沈容,也有三桌的客人。
三个桌子都是靠窗放置,窗外设置薄薄的纱帐,沈容一入座,透过纱帐,大堂及高台上的情景一览无余,而楼下大堂却难以看清包间里的人。
大堂顶悬挂一盏巨大的铜鎏金錾花八方吊灯,灯周镶嵌数十颗夜明珠,照得楼中灯火通明。
“小兄弟第一次来吧。”
旁边桌的二十出头,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子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看着台下。
沈容挑眉,“那你可猜错了,我身经百战。”
另外一桌的男子也笑了,而旁边那人看了眼她身后的韩术,“抚春楼挑选花魁是要先拿银票去换楼里的通用币,你们两人两手空空,我瞧小兄弟的胸膛倒是练得鼓鼓囊囊,难不成都装在那里了?哈哈哈。”
“通用币?”
“不然谁知道你有没有银子付,要是有些人张嘴就喊,岂不是乱了规矩。”另一桌男子嗤笑。
沈容看向两人身后,果然,他们身后的小厮手里都捧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匣子,里面装的约莫就是他们所说的通用币。
“在下李祺明,乃李氏钱庄的继承人,我看小兄弟长得可爱,便送你一些吧。”
唤李祺明的男子招一招手,他身后的小厮打开了匣子,他随手抓了一把扔到沈容的桌子上。
“这些约莫够你挑一个最末位的花魁了,哈哈哈哈。”
原来是淮阳最大的钱庄李氏钱庄的公子啊,他爹爹应该很熟悉。
沈容拿起一个通用币打量,比一般的铜钱大,却更轻,上面印刻着代表着抚春楼独一无二的繁杂印章。
“那就多谢这位李公子了。”
韩术双眼发亮地把桌子上的币归拢起来,要是用不上,走的时候还能把它们换回银票!这些钱三姑娘肯定看不上,到时候他不得赚麻了?!
他就说嘛,从三姑娘手指缝漏下来的,都够他发家致富了。
李祺明和旁边另一桌子的男子见那小公子竟真的坦坦荡荡地接受了通用币,不由多看她一眼。
通常男子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没钱,更不乐意接受旁人的施舍,如此这般把通用币丢过去,怕是早已打起来了。
李祺明不由对着那小公子多了两分好感。
沈容对台上竞选花魁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她和李祺明的桌子已经挨在了一起,两人磕着瓜子,饮着小酒,好不快活。
“……你看你看!抱着琵琶那个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月姬!”
只见高台上,所有竞选的十二位女子都上了台,各自展现自己的绝技。
而李祺明所说的抱着琵琶女子坐在人群后,不争不抢,三十多岁的年纪,也风韵犹存,颇为文静。
“你刚刚说这个月姬只有每月的花魁竞选才会挂牌子,其余时候你想寻她怎么办?”
李祺明偷偷看了眼另一张桌子的男子,凑近沈容悄咪咪道,“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旁人……”
等到沈容认真点头后,李祺明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我偷偷在抚春楼外埋伏过,这月姬神秘得很,我曾经见过她出入白知府的后面……”
果然……
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