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导，好久不见了。”
许晴温婉一笑，步履轻盈地走上前，伸出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的欣喜，攀谈道：
“恭喜你了，按照《加勒比海盗2》的票房，你很快就能进10亿美元俱乐部了。”
“谢谢，许晴姐。”
林凡微笑感谢。
两人之前在拍摄《入殓师》的时候有过合作。这位姐姐也挺神奇，年纪越大倒是越漂亮了。
“林师哥~”
杨密落后一步，眼神里带着些会让小男生动心的崇拜，她身边还牵着个小女孩。在电影里饰演李伟杰的小女儿也是她的妹妹。
见到这小姑娘，林凡都想吐槽下自家老师是真的＜任人唯亲＞。
主要演员都是北电出身，就连这个小姑娘也跟田撞撞之前所在的北影厂沾亲带故。
8岁的关小彤大额头大眼睛，国民闺女的长相，还是很可爱，而且一点都不怕生，都不用杨密介绍，便是脆生生的一句。
“编剧哥哥好，我叫关小彤，请多多指教。”
跟个小大人一样的语气，让周围人都有点忍俊不禁。
不知道是女士优先，还是天性带着点木讷不喜交际，富大龙是最后一个，而且他这一开口，还有点特别。
“林导好，我是演员富大龙。那个，您是编剧，关于剧本，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方便嘛~”
许晴表情一滞，随即笑着摇头，换了个人这么开场白，她有8成把握，这是想另辟蹊径，吸引林凡这位商业片导演的注意。
而这么做的是富大龙，那就真的是有问题想问了。
杨密脸上则闪过了无语，原本还想好好跟林凡这位师哥套套近乎的，这下还怎么开口。人家聊剧本，聊演技，自己去搭讪问有没有角色给自己嘛。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被带歪了。
“说说看，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啊。”
林凡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其实有点虚，毕竟是文抄公，底气天然不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被问倒了，那不是很丢脸。
一旁的田撞撞和路学长也都来了兴趣，合作了这么久，都知道这位是戏痴，他们也好奇有什么是非要找编剧问的。
富大龙就像是没看到这些目光一样，开口道：“羊！剧本里数次都出现了这种动物。如果只是想暗示替罪羊的话，也太频繁了些。
林导，您这个设定，是还有其他隐喻或者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嘛？”
听到是这问题，林凡放下心来，这题他看过标准答案，不用担心无话可说了。
田撞撞摩挲着下巴，插话道。
“羊是温顺、无害的形象，对应男主的家庭所处的社会地位——他们本质上是无辜的，只是想保护自己。但另一方面，羊在圣经里是象征牺牲与救赎的动物。
李维杰的所作所为，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对家人的“牺牲”与“赎罪”，这与基督教文化中的羔羊隐喻有相似之处。”
“老师，厉害。”
跟他这文抄公不同，自家老师这是真本事。
拍完自家老师的马屁，林凡接着补充道：“你和老师说的都不错。羊在电影里的出场其实是以现实和概念两个方式出现。、
实体的羊，就是你说的替罪羊。至于概念，其实电影里也有直接阐述的。
第一次是女孩萍萍上课的时候，老师的那段旁白台词。”
林凡还没说，富大龙已经拿起了剧本一通翻后很快找到了上课那段，念出了声。
“羊的视力很不好，很容易离群，所以经常被大型动物吃掉。”
原本只是一句谁都不会注意的旁白，现在林凡一提醒大家都琢磨出了些不同来。
林凡则解释道。
“这里的羊，就是概念羊。在这个故事里，李维杰的家庭（尤其是女儿和妻子）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而权势人物（素察及其母亲拉韫）就是能吃掉他们的大型动物，一旦相遇，羊会毫无反抗能力，只能被迫陷入绝境。
另外，第一句＜羊的视力不好，很容易离群＞，其实这里的羊指的是那些替李伟杰作证的普通人。也暗示了李伟杰就是利用他们才洗清了嫌疑。
当然，你们不用考虑那么细。我之所以在剧本数个地方加入羊，我就是想通过这一意象，强化了他们的无助感。”
“我懂了！”
富大龙说这话时语气兴奋。
杨密一脑袋问号，懂，懂啥了。她刚刚只是单纯觉得很厉害。
关小彤眨巴着眼睛，听不懂，羊不就是羊嘛，可以是羊蝎子，羊肉串，羊肉泡馍，哪有那么多意思，大人的世界果然难懂。
田撞撞拍了拍林凡，笑道：“这伏笔埋的不错，这才是悬疑片该有的样子。”
随后看着已经开始研读自己那部分剧本正在思考如何改进的富大龙，他也帮着说了句好话。
“这年头，能踏踏实实琢磨角色的不多了，难得有个心思纯粹的。你别介意。”
“怎么会呢，老师。我可是很看好这位师哥的。”
林凡附和着，他记得让这位一次拿下金鸡，华表，和传媒电影，三座影帝奖杯的《天狗》就是今年开拍的。
这位算是难得的从北电出去的实力派了。只不过他也挺好奇的，这种性子，是怎么能追到中戏第一校花曾黎的。
难道美女真就只看中才华~
这种腹诽也就持续了一瞬，就被震惊取代。富大龙用行动展示了自己这次询问剧本后的收获。
一声action后，剧组重新开始运行，林凡也跟着田撞撞来到了监视器后。
富大龙饰演的李伟杰，被黑警用手枪抵着头，脸色苍白，却依旧咬牙死撑，眼神里有屈辱和愤怒，胆怯各种情绪交织。
复杂的情感表达，让监视器后的田撞撞都忍不住跟一旁的林凡夸道：“瞧见没，这就是眼里有戏。”
扮演黑警的是《盲井》里的杀手李易祥，这位也是北电的，演技派却没什么名气。
这会儿的他手中的枪口微微抖动，瞳孔紧缩，情绪已经压制到了极限。
“你以为自己是谁？”黑警咬牙低吼，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怒火。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动李伟杰，却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空气仿佛凝固。
然后——
砰！
枪声炸裂，空气仿佛被这一声巨响撕碎。
所有人下意识地一颤，周围的群演惊叫出声，纷纷后退一步。
一旁的羊身上事先装好的炸药炸开，脑袋猛然一偏，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即软软倒下。鲜血迅速蔓延，浸染了粗糙的地面，一股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田撞撞和林凡的目光，却定格在了富大龙的脸上。
——他的眼神变了。
原本强撑的冷静、隐忍，在那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羊的尸体上，没有夸张的震惊，也没有过火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怜悯。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给林凡的感觉，他不像是在看羊，倒有点像是在看同类，在看自己。
田撞撞压抑着激动，指挥着给了他一个面部特写。那个眼神，已经远远超出了剧本原有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