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庭审
这是和秦关预料中完全不一样的庭审。
人都是他早已清楚的，警方负责案件的何志胜、律师、公检、徐如意、冯智、齐东浩崔远龚小雨何珺珺……
还有“曾德美”。
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出乎秦关的预料——警方竟掌握着很多他根本想不到的证据。
跟踪他的齐东浩和崔远，偷偷拍下了他不同时期的照片和视频——他在湖畔风情酒店“冲动杀人”后淡定地“抛尸”，他镇定地拿着戚敏的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他镇定地处理戚敏的衣物，镇定地回家，费尽心机地追踪“曾德美”后仍旧镇定地扮演五好丈夫。
“曾德美”，也就是诸莱秀，这次也站在了证人席上——这个不停地向徐如意敲诈勒索的女人，在这场庭审后就即将面临着针对她的刑罚，因此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
“局确实是戚敏做的，我是戚敏雇来演她妈妈，但是秦关全程都不知情，一直到他回来，他都是以为自己真的杀死了戚敏，但是，你们看，这个人行凶后多镇定，一看就是个惯犯！”
“他发现戚敏活着回来，在锦绣公园的山上，他就差点没把戚敏捏死，当时我在场，他打了戚敏耳光，并且还丢了话，如果戚敏敢破坏他的婚姻，他就杀了戚敏！”
诸莱秀把秦关当日的所有狠话都记得牢牢的，“他还说了，他有的是手段对付戚敏，他能让戚敏死无葬身之地警方查都查不到！这一点我信的，因为那天秦关下山离开，戚敏就说了，秦关旁门左道的人脉挺多的，这座城市角角落落里的监控摄像头，他都有办法抹掉，还说秦关之前的案子就有这么做过。”
齐东浩的照片也证实了这一点——秦关第二次追踪诸莱秀到她那简陋住处后，曾和道路监控中心一名员工匆忙见过一面，对方随后就将那段监控抹净了。
当然，这些都还不是重点。
新荷宾馆才是。
秦关去新荷宾馆的那个凌晨齐东浩没能拍到，当晚拉他的三轮车夫和出租车司机不能准确地指认，道路监控也被抹去，但是，何志胜那个牛一样倔强的家伙，硬是从那家KtV隔壁一栋楼上住户家的摄像头里，刁钻地挖到了秦关的身影
画面中，秦关穿了一身黑衣，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当然，何志胜还找到了江春——这个建筑工地的工人，原本成天把“我有一个律师哥们”挂在嘴上的流氓，一旦站在证人席上，就决绝地和秦关划清了所有界限。
“事发当日凌晨，天还没亮，我正在睡觉，他打我电话让我去新荷宾馆帮他盯梢，我隔壁床工友可以作证的，当时电话响他也被吵醒了，秦关电话里说是有个当事人在那宾馆活动，他自己怕被认出不方便去，所以让我马上过去，他当时很急，还说会给我一千块钱答谢，”
“我没有拿到钱，也完全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我还是去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也很想赚那一千块，我跟他的关系？就是朋友关系，他之前也有事情让我帮过忙，”
他还痛快地将之前秦关让他帮忙伪造现场篡改证据的事倒了出来。
“不，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完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我以为就是帮秦律师一个小忙，我这人很讲义气，他认我是朋友嘛，我就想着朋友需要，当然是两肋插刀，我意思是说铁定帮，至于具体目的，我都没问过，因为我是个大老粗，不懂。”
这个狡猾的家伙，是看到了齐东浩呈上去的视频，明白了秦关身负几条人命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齐东浩拍了视频，这也是秦关没有想到的。
锁住的密码箱放置在一旁，两个大男孩在镜头前犹豫，徘徊，他们不安又害怕地对着镜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打开箱子，我们需要知道这里究竟有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究竟能不能以此制裁秦关，我们一定得知道，不可以再让他逃脱了！徐伯伯和闵伯母不能枉死！”
他们折腾开了密码锁。
全程拍摄。
在掀开箱子前，崔远用力捋顺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头深呼吸，再呼吸，“此视频为证，这件事是我们俩做的，齐东浩，和我，崔远，他日或许我们会因此触犯法律，甚至坐牢，我们认，但是我们必须做，秦关身为律师，实在太过狡猾，这么多人命，如果都让他一次次逃脱，这个世界没有公理。”
他们打开了行李箱。
箱中，戚敏身着红色吊带真丝睡裙，惨白地窝在里面，一动不动，根本就不是秦关所说的“她醒过来了，还踢动了箱子”。
而且，她的十个手指指甲都被锋利的刀具削掉了。
……
秦关看着画面中那熟悉的身体，看着这些几乎快要钉死他的视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小畜生竟然全程都拍下来了。
打开行李箱，拍了，在化工厂高温车间，拍了，湖畔风情酒店扔进湖里，也拍了。
镜头始终对着他们俩和行李箱。
拍下了他们转移尸体破坏证据的全过程，但，更多的是拍下了他们的惶恐，他们的坚定，他们的勇敢无畏，和他们为了报答恩人的拳拳深情。
视频播放完毕，就连法官都动容了。
所有聚焦在齐东浩和崔远身上的目光，本该是害怕的指责的目光，全都变成了理解、惋惜、同情、钦佩……
好有心机的两个混蛋。
而最让秦关破防的，是徐如意。
当徐如意走上证人席，站定，抬眼看向他的一刹，秦关的心竟不自禁地颤了颤。
她变了。
她不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目光温柔毫无心机的徐如意，也不再是上次开庭时装得楚楚可怜博人同情的徐如意。
她眼神坚定，冷静，她眸子里的光如同刀剑。
她的目光，她冷静理智条理清晰的叙述，无一不在告诉秦关——他输定了。
是的，这场庭审秦关根本没有胜算。
原以为当徐如意搅局的事被查，他可以趁机搅浑这趟水，但是，没有，她冷静又坦诚，开口前就已经博得了全场的尊重和同情。
“在发现行李箱中藏着戚敏的尸体后，是我设了这个局，是我命令齐东浩和崔远将戚敏的尸体做好处理运到湖畔风情酒店沉入湖底，也是我偷走了秦关车中的黑丝袜，收买酒店服务员将丝袜放在房间床头缝隙里，都是我做的，”
“我做这些，是出于报复，因为这个人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即便提到她的父母，她也能忍着眼泪依旧保持冷静。
何珺珺还原当日她和秦关酒店幽会被徐母当场捉奸的场景时，她没哭。
何志胜推出那伪造的轮椅时，她也没哭。
她冷得如同一个铁血战士。
但偏偏这么个铁血的状态竟让更多人生出怜惜——庭审进入白热化辩护时，秦关看到何志胜偷偷钻出去了，没多久他进来时满脸兴奋，他几乎是小跑到律师身边耳语了几句，于是，“新的证人”很快出庭了。
当罗倩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秦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年长秦关两岁的女人，是业内一名优秀的女律师，形象好，出身好，家庭也好，声名极佳。
正因此，秦关和她上过两次床，从来不担心她会做任何损毁自己名誉的事，因为，她的名誉更珍贵。
可是这一次，她竟然站了出来。
不用说秦关都明白了——这个案子在本市一直保持着超高的热度和关注度，几乎所有的法律同行都知晓了，徐如意转移尸体这样离谱的情节一出，再经过诸多媒体的报道宣传，自然关注度更高。
他花钱购买的“关注度”，如今正在吞噬他。
罗倩宁可自己名誉受损，竟也要站出来。
为什么？
秦关真的无法理解。
“我和秦关一共发生过两次关系，两次都和感情无关，我们之间纯粹是利益和互相利用的关系，”站在证人席上，罗倩落落大方——她其实即将结婚，这个决定会关乎她的一生，这也是她这段时间始终纠结徘徊的原因，但同时，她也是一个果敢的行动力超强的女人，从决定来的那一刻，就已然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原本发生关系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五个月前的一个案子，秦关以此来要挟我退一步，被人要挟的滋味很不爽，因此，我决定寻找他的把柄，那段时间她的岳父徐谦去世，我得以有机会在他的办公室里偷偷放置了录音设备，”
她原是要录下那个案子的细节，却没想到，她录上了更让她震惊的话。
秦关打完某个电话后，愤怒地将手机砸在桌上，然后深呼吸，喘气，来回走动。
“妈的！妈的！”音频中，他在咬着牙低声咒骂，“跟老子斗是吧？好，斗！也不看看老子秦关是什么人！老子在这个世上就没有怕的！老子十岁就把那疯子干掉了！就连那对假惺惺的成天把资助挂在嘴上的老东西，老子都亲手送他们上了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