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章晓兰和李若薇在路边小摊吃着面条。吃着吃着,报童的叫喊声传来。
“号外!号外!倭军败退!倭军败退!神仙出手太田折翼,骑兵迂回马帅破敌!快来买啊!两钱一份!”
章晓兰摸了摸口袋,大喊一声。
“小孩!过来!给我四份!”
报童笑呵呵地跑了过来,抽出四卷报纸,递到章晓兰手上。章晓兰把八枚铜钱放他手里。报童接过铜板后,一个个地点,数了两遍。然后,蹦蹦哒哒地跑到一个小摊旁。
“老板!给我两个馒头!”“小子!钱不够,涨价了!”
“那,给我一个吧。”
李若薇接过报纸,在桌子上摊开,边看边说。
“现在连报纸都涨价了。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你那张看完了给我。我带回去给同林堂的人,别浪费了。天啊!这个神仙不会是姬先生吧?竟然炸了倭寇一百门大炮,一千辆坦克!”
章晓兰没有回话。她读得眉头直皱,脸色越来越沉。
“……我军挡住了倭军的进攻。马巡抚亲率精锐骑兵迂回到太田大队的后背……马巡抚提刀跃马直取太田。几个回合下来,太田败走,派张河蓬出战。张河蓬抡着大棍冲来,马巡抚拍马舞刀相迎。两马一合,咣咣两下,大棍飞起,张河蓬虎口迸裂,狼狈逃窜……马巡抚大刀一指,挥军掩杀——这写的什么玩意啊!”
章晓兰拍案而起,把李若薇吓了一跳,连筷子都掉了。她气鼓鼓地把报纸翻来覆去。
“这些人太不像话了!好好端端的新闻稿,写得像小说一样!以后我要自己办一份靠谱的报纸!让这些不负责任的家伙失业!”
李若薇把报纸折叠起来,塞进包里,嫣然一笑,接话说道。
“他们不知道过程,只能瞎编呗。写这些东西,兴许是读者喜欢看吧。不要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大家都不傻的。”
回到巡抚衙门后,章晓兰才接触到真实的战报。正如她所料的,炸掉倭寇大炮和坦克的人,正是姬逾。王秘书看着一脸笑容的章晓兰,敲了敲她的办公桌,笑着说道。
“晓兰,要工作了。你根据这份战报,拟一份公告。马巡抚说了,伤亡数据不能动,要如实告诉百姓。让大家知道辽北子弟正在浴血奋战。还有,这份公告是面向整个大明的。我们打算发给各地的大报。让整个大明都知道我们辽北人没有投降!”
章晓兰收敛了笑容,站起来正色回应。
“是,王先生。我一定尽我所能,写出一份漂亮的公告!”
章晓兰的内心波涛汹涌。一份面向整个大明的公告居然出自她的手笔!虽然公告不会署名,但是,她仍然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和不安。平复内心后,她缓缓提笔,写下一字一句。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下笔千斤重”。用词造句反复推敲,底稿改了又改,换了又换。
下午,公告如期在龙城的大街小巷张贴。由于消息已经走漏了,大家对公告的内容并不在意。围观的人们只知道第一战赢了,就争相奔走相告。只有寥寥数人驻足细品着文字里面蕴含着的悲壮以及对外援的热切期盼。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中年妇女看着公告,摇头叹息。身边一个年轻姑娘不解地问道。
“师傅,为什么唉声叹气啊?辽北军赢了一仗,不应该开心吗?”
麻花辫女人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开,边走边低声回答。
“伤亡太大了,一场惨胜而已。辽北军还能打多久?枪支弹药都靠外面输入,自己根本不能生产。后勤如此薄弱,不出一个月,马绣方就要败了。”
年轻姑娘快步追上,低声问道。
“朝廷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麻花辫女人敲了敲她的脑袋,压低声音,严厉地说道。
“你问得太多了!以后在仪鸾卫怎么混?”“是,师傅。徒儿知错了。”
“朝廷管不管不知道,有些人是不会管的。”
下班之时,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从机电处传出——国联严厉谴责倭国入侵北境,要求倭军退回事变之前的地域,否则将面临严厉的制裁!
消息一出,整个巡抚衙门沸腾了!人们欢呼着,互相庆祝。相互之间无论认识不认识,都笑脸相迎,拍手叫好。
“老王、老李、小钱,今天晚上一定要来我家喝几口!”
“哈哈哈,周主任、黄主任,今天晚上我请客!”“不了,陈主任。今晚我们科室一起搓一顿!改天吧!”
秘书处的周大姐抱着章晓兰笑着,跳着。四五十岁的人了,开心得像个蒙学小童。王秘书拍手称快,情不自禁,脱下眼镜,擦了擦红着的眼睛,高声吟诵。
“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欲狂!哈哈哈,喜欲狂啊!”
这是杜甫初闻安史之乱平定时所作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之中的两句。这首诗被誉为唐朝第一快诗。
晚上的龙城大酒店。不少人获悉国联介入的消息,一片欢腾。酒店餐厅的服务员一下子忙碌起来了。
章晓兰和李若薇在房间里面泡着脚,兴奋地聊着国联的事情。章晓兰眉飞色舞地说着。
“这事情,姬先生要记上头功!不是他冒死潜入奉城,把罪证交给国联调查团。今天这事成不成还两说呢!”
李若薇笑着说。
“还有好夫人呢。他们俩一起去的。你可不能把功劳都揽到你家姬先生头上哦。”
章晓兰白了她一眼,撅了撅嘴,怏怏地说道。
“姬先生不是我家的,是好夫人家的!”
忽然,章晓兰的头脑中响起了妇好那冷冷的声音。
“他又不是我丈夫,是谁家的都行。你们两个赶快穿好衣服,我们要出门避祸。”
章晓兰和李若薇对视着。她眨了眨眼睛,诺诺地问道。
“你,也听见了?”
李若薇点点头,轻声地说道。
“好夫人回来了,还说要避祸呢!”
忽然,房门被重重地敲了几下,妇好不耐烦地大声喊话。
“快啊!还杵着干嘛呢?”
言毕,咔嚓一声,门锁自动开了。妇好一身厚实的蓝色军服,穿着长筒靴,肩上挎着一个画满了字符和图案的、鼓鼓囊囊的帆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