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走了?”宁致远见李长宁回来,低头瞥见了她缠绕好的手指,往旁边让了让,“去分饼子吧。”
“你怎么知道?”李长宁一愣,走到了分饼子的地方,一直负责分饼的士兵听见他们的对话时,就自觉让开了。
“猜的。”宁致远没有看李长宁,手里在忙着盛粥。
“、、、、、、”李长宁低头,白薇和宁致远就这么有默契吗?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猜到白薇想做的事。
“别多想,先专心做手里的事。”宁致远道,“老百姓们都等着呢。”
李长宁抬头,看着长长的队伍,那些渴望的眼神,分到吃食后脸上满足的笑意。敛了心神,开始分饼。
饼不似粥,放在桶里的,这会人其实已经是温热的了,摸着并不烫手。姜柠时为了让老百姓们能撑过寒夜,烙饼时放了不少的油,摸起来十分的油腻。
李长宁手上缠着的白布,在拿了一个饼子后,就染上了淡淡的黄色油脂。
“怎么样?”远处暗里,李慕白问白薇。
“还不错。”白薇看着李长宁的手脚逐渐的麻利起来,原本拥堵的队伍也开始顺畅起来。
“我说吧,她可以的。”李慕白将手搭在白薇的肩上,“我李家的儿女,总不会差的。”
“给你能的。”白薇白了李慕白一眼。
“你说说你,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关心人家,还主动去给她擦药,给她缠手指。”李慕白道,“怎么就不好好跟人说话呢?”
“我怕要是好好的跟她说,就没用了。”白薇一把拍掉李慕白的手,“如果是君儿,我肯定就好好说了。但李长宁不行,她这个性子,得吃点苦头才行。”
“那倒也是。”李慕白锲而不舍的把手继续搭到白薇的肩上,“对了,说起小君,她的手怎么样了?”
“不太好。”提到林贤君,白薇的眉头皱了起来,“叶大哥看过,说君儿手腕上的伤反复割开,怕是很难恢复如初了。”
“可是小君是大夫,她伤的又是右手。”李慕白道,“这不是等于直接毁了吗?”
“对啊。”白薇叹口气。
“叶迦南那么厉害都不行?”李慕白不相信。
“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白薇道,“药不行,可以试试毒。”
“毒?”李慕白问。
“嗯。”白薇道,“用毒刺激,重新打通血脉。”
“那应该很痛苦吧?”李慕白皱眉。
“是啊,很痛苦。”白薇点点头,“难以承受的痛。”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李慕白问。
“我能怎么打算?”白薇转身,“这是君儿的手,她自己做选择。”
“那傻孩子一定会选择好生的痛一把的。”李慕白跟上白薇的脚步,“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减轻她的疼痛吗?”
“没有。”白薇道,“就算把她打晕了,还是会活活的痛醒的。”
“这么残忍?”李慕白嘶哈两声,“简直不敢想象。”
“阿兄已经去寒山寺了。”白薇道,“君儿的手不能再拖了,拖的越久,恢复的可能性就越小。”
“你不上去陪着?”李慕白道。
“不了。”白薇抬头看了看夜空,“她总要学着自己面对的。而且,寒山镇里的事还没忙完。”
“也是。”李慕白抬头,“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走吧。”白薇道,“等忙完了,咱们再好生的赏月。”
“好。”李慕白又悄摸的把手搭在白薇的肩上。
白薇一把打开,两人就这样打闹着离开。
原本在低头盛粥的宁致远抬头看向远方。
“怎么了?”李长宁跟着望向那边,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没事。”宁致远收回目光,“继续吧。”
“好。”李长宁也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分饼。她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动作很快。
寒山寺内,林贤君和白鹤一起到了陶宝儿的房间。
陶宝儿果然还昏睡着,但面色红润,呼吸均匀。
林贤君走到床边坐下,拿出陶宝儿的手,搭在脉上。
“、、、、、、”林贤君眉头一皱,她怎么感觉不到陶宝儿的脉搏?
“怎么了?”白鹤见林贤君皱眉,俯身凑近轻声问。
“没事。”林贤君抬眼,就看见白鹤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一瞬间,林贤君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她换了手去搭脉,这次,她摸到了脉搏。
“你、、、、、、”白鹤刚开口,林贤君就急忙道。
“我没事、、、、、不是,陶宝儿没事。”
说完林贤君就站起来,低头绕过白鹤,边走边说:“我也不知道陶宝儿为什么还不醒,但她脉象平稳、、、、、”
“我想问的不是她。”白鹤一把抓住林贤君的手腕,“我想问,你没事吧?”
“、、、、、、”林贤君狠狠的咽了口气,憋住情绪,抬头看向白鹤,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
“、、、、、、”白鹤看着林贤君红红的眼眶,里面浮着水雾,强挤出来的笑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真的没事。”林贤君想挣脱开白鹤的手,“我很好。”
“想哭就哭吧。”白鹤一把将林贤君搂进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这里没有别人。”
“、、、、、、”林贤君埋在白鹤的怀里,白鹤的肩上有伤,用了药。隔着衣服,依旧能闻到淡淡的药香,林贤君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但她得哭声被淹没在白鹤的衣服里,听起来也是闷闷的。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白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贤君,白薇早就将林贤君的情况说了,也表示不要瞒着她,但此刻林贤君的眼泪浸透自己衣服,落在肌肤上的凉意,好似千根细针,扎进心里,绵绵密密的,都是细细的疼痛。
“怎么办?”林贤君带着哭腔的声音穿过白鹤的胸膛,好似落在他心上,“白鹤,我该怎么办?我的手废了,我连脉搏都摸不到了,我再也没办法施针了,怎么办?”
“、、、、、、”白鹤无言以对,犹豫着抬手,将林贤君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白鹤向来寡言,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此刻他痛恨自己的寡言,以至于在这个时候,都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怀里的人。
林贤君低声啜泣着,她自小就与医书为伍,毕生的志向就是悬壶济世。但她现在手废了,连脉都摸不出来了,更别说施针了。她在这一刻,突然就懂了萧幻儿的痛苦。
白鹤僵硬的拍了拍林贤君的背,好似安抚小孩一般。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哟,我来的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