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尧很是担心宋拾安的伤势,询问,“好点了吗?”
宋拾安刚缓过来,额头都出了薄汗。
他不想说话,但是阿兄这样关心的询问。
他还是勉强自己回答,“阿兄莫担心,没事的。”
“殿下,这种时候莫要说话分神,本就痛得呼吸困难了,还要分心说话。”
这话虽然是提醒宋拾安,但真正的用意却在提醒李见尧,让他不要再多嘴的问。
眼看着这气氛越来越奇怪了,宋拾安看向南风,“南风,生火,烤肉吧。”
南风赶紧抱拳颔首,“是,殿下。”
上去和南风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宋拾安坐在石块上,隔火堆有些远,施砚赶紧去找来一块石头。
“殿下,去火边暖和一下吧。”
膝盖的疼犹如万蚁钻心,痛得宋拾安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蜷缩在一处。
但他还是伸出手,施砚一把握住,随后很是轻柔的将人扶去了火边,还挑选了风向,让这烟不会熏着他。
施砚拿出水壶里的冷茶,放在距离火不远的地方温着,然后很自然的从包袱里拿出了各种的调味料。
这些调味料是他让桑曲准备着的,因为宋拾安喜欢吃这些新鲜的烤肉。
他也知道单独烤肉的话,并没有什么美味可言,所以这些调味料是最重要的。
他只要出门都会带一些。
李见尧以为他的包袱里除了茶水,伤药应该不至于有其他的了,谁知道这人竟然拿出了调味料。
南风的手脚很是麻利,很快的就把处理好的野鸡交给了施砚。
“爷,才开春,这野鸡不算肥。”
施砚嗯了一声,一边把鸡架在火边,一边对宋拾安道,“公子,这个时节的野鸡不算肥美,先将就吃些,等过段时间,我亲自去给你猎。”
宋拾安并不知真的喜欢吃什么肉,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恣意潇洒的生活罢了。
他喜欢在野外架起一处炭火,烤着现打的野味,看着四季交替,这便是人生的美好。
“无妨,这样就很好了。”
有火有肉有施砚,这不就是最最好的吗?
李见尧坐在他的身边,“拾安,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阿兄真的不用担心,这就是爱发作罢了,其实要不了命的。”
他这话本意是安慰李见尧,让他不要这么担心,但这话在李见尧听来确实极度的悲伤。
他这伤即便是要不了命,但他却要饱受折磨,他看到他这样难受,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上药都做不了。
因为他身边有了一个施砚。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施砚的确照顾得很好很好,他没有办法反驳,更没有立场说什么。
但他心里是很担心很担心的。
这个时候,李见尧唤来身边跟着的小厮,“去找点酒来。”
宋拾安有些意外,“阿兄,你知道我的酒量不好的,我可陪不了你。”
李见尧一笑,“不用你陪,阿兄自己喝。”
宋拾安在他的眼眶里好像看到了丝丝的苦涩,不过转瞬一逝,他想要确定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眼睛里的其他情绪了。
他只能任由着李见尧。
李见尧的人送来酒的时候,顺带着搞来的还有不少的下酒菜,宋拾安惊呼,“阿兄还是厉害,这才多少的功夫就把下酒菜都弄来了。”
“想起来当年偷酒给你喝的时候了,你就以茶代酒,陪阿兄喝两杯吧。”
李见尧递过去筷子,宋拾安笑着接过,“阿兄,有些事情过去的就过去吧,虽然坚信,但现在一路走来,也并没有让人损失性命。”
他的要求很低,低得只需要活着就行吗?
他心里很是心疼,他给他夹去菜,“阿兄没用,没护好拾安。”
这菜还没送到宋拾安面前的小盘子里,盘子中就突然的出现一只烤鸡腿,金黄的外皮看着让人垂涎欲滴,尤其是撒上椒面,还冒着油泡。
宋拾安侧头看了一眼施砚,这人总是这样,最好吃的地方总是会先给他,他是把自己当成孩子了吗?什么都需要照顾,连喝茶擦药这种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
“阿兄,我先吃鸡肉,这东西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见尧有些讪讪的收回手,“好,拾安先吃。”
鸡肉很好吃,很新鲜,两只鸡腿,宋拾安一只,施砚一只,剩下的一些地方全都给了南风和桑曲。
而李见尧一口都没有捞到,南风桑曲啃着鸡骨头吃得津津有味,李见尧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心道,幸好自己让人买了酒菜,不然现在他是不是也要看着这主仆几人吃了。
他看了一眼施砚,正好这个时候施砚抬眸,两人碰巧对视上,施砚眼中没有害怕敬畏,他的神色甚至带上了蔑视。
他是不喜欢他的,这一点李见尧从一开始就看得出来,但是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他在司礼监的身份,所以就觉得看不顺眼。
但现在他好像觉得,这施砚对拾安有些不一样。
他在和贡郡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些太监因为自己身残,再加上身处皇宫之中,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了依靠。
这些太监会对主子生出不一样的感情,不仅仅的尊敬甚至还出现了很多畸形的觊觎。
他不知道施砚是不是对宋拾安有这种感情觊觎,但他知道,施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他还没有说话呢,施砚率先开口,“少将军,你也想吃吗?只可惜这下官吃过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下官给你分点?”
李见尧看着他手里已经开始啃有牙印的鸡腿,冷哼了一声,神色瞬间沉了下来,“施砚,本将军警告你......”
“阿兄,莫要和施大人计较,他这人喜欢开玩笑。”
李见尧不会被施砚的一两句话就激怒,但是宋拾安对他的一次维护就让他心里介怀。
对,他同样的介怀施砚。
施砚就像是一个跟屁虫,他现在连一些话都不好直接讲了,“施大人,帮我一个忙吧。”
施砚问,“少将军,帮什么忙?”
“这酒味有些淡了,你帮我摘一株梅花我放在酒中饮用吧。”
“少将军配有小厮,这种事情,轮不到下官来做。”
宋拾安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他看得出来,这李见尧是有事情跟他说,他开口,“施大人,不如也为我摘一株回去放在床头吧。”
施砚虽然不愿意现在离开,但宋拾安开了口,他只能答应,“好,那我现在就去给公子摘梅林中最好的一株。”
施砚一走,南风和桑曲也被屏退到远处。
“阿兄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李见尧摇头,“没有,就想和你单独待会儿,那施砚看着实在是碍眼得很。”
“阿兄,施砚是我的人,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他,我很多事情做不成,你们可能看不顺眼,但还请阿兄莫要放在心上,毕竟这世界上谁都做不到被万人喜欢,既然阿兄不喜欢他,就莫要看他就行了。”
他很维护施砚,哪怕这人是李见尧,他心里还是会偏向施砚更多一些。
施砚脾气确实很古怪,人看起来气场强大让人不适应,但这些他都不用改,既然别人不喜欢这样的他,那为什么不是别人改变。
李见尧不喜欢他,看他觉得碍眼,那你就不要看,他很直白的说着。
李见尧有些意外,“拾安和他已经如此的亲近了吗?拾安,他的心思或许不止是你,还有你身后的势力。”
宋拾安端着施砚为他倒的茶水端详,他问,“阿兄觉得,他要觊觎我的势力,可我一个这样的人,何来的势力?只怕是连活下去都困难,他有什么可图的?”
李见尧一噎,“拾安,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他会接近你做些对你不利的事情。”
他仰头喝下这杯温热的茶水,“阿兄,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施砚都不能被质疑,且不能被我质疑。”
“拾安......”
“阿兄离开京城这些年,应该也很不得已吧,我在皇宫备受折磨,我从未多言一个字,我甚至于在一个庶出的宋策面前都要被奚落,我是太子啊,大宁的太子啊,活成这般窝囊懦弱是因为什么?我想阿兄应该很清楚。”
宋拾安深吸一口气,“所幸的是,现在的我能够自我满足,不用仰人鼻息,自然也不用无故受罚了。”
他说的是皇后,李见尧自然知晓,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起。
“阿兄没有保护好。”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一次阿兄回来不会那么轻易的回去了,我会和你站在一处。”
宋拾安听到他这样说却摇了摇头,“阿兄做自己就好,你喜欢带领镇守,你就去和贡郡,至于京城,我能行。”
李家和他势必要有一个活不成的,李见尧是李家他唯一的顾虑,但是要他就这样放过李家,那是不可能的,前世的深仇大恨,今生必须血偿。
“拾安,我是阿兄,就应当保护好你,以前我不能和父亲抗衡,但现在我有兵力在手,我可以帮你了。”
宋拾安还是摇头,他现在身边很缺人,但他不想利用李见尧,他对自己的好不能变成他胡作非为的利用,那样的他就不是宋拾安了。
“阿兄的心意我心领了,你就做你自己,我们还是兄弟,至于其他的,你莫要参与。”
李见尧看出他眼里的那抹坚定,那是在以前的拾安眼里看不到的,以前他都是逆来顺受,他教他要反抗,皇后姑姑能拿他怎么样啊,反正他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他母亲再生气。
再怎么惩罚他,也不会真的要他的命,母亲就算再怎么样都是喜欢心疼孩子的。
“拾安,有什么事情你莫要和皇后姑姑对着干,她现在的权势你抵抗不了,还有这母子哪有隔夜仇,虽然她做了不少的错事,但我相信她不会对你......”
话还没有说完呢,宋拾安一个伸手,将他往一边拉,他偏开半分的时候,耳边响起利箭划破冷空气的声音。
他立刻戒备起来,回头看去,梅林中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利箭扑面而来带着的风。
他将宋拾安带着躲在一株梅树后面,“拾安,你在这儿等着我。”
还没踏出去,宋拾安就拉住他的披风,“不用出去,我们多好就行,施砚会去解决的。”
不是他心疼李见尧,不想让他去涉险。而是施砚的人一直都在暗处隐匿着的,这里有人放暗箭,那很快就被会施砚的人发现。
要是李见尧上前去,说不准会发现施砚的势力,要是被李见尧怀疑他的身份有作假,那对施砚很是不利。
现在这皇后一挡只怕是最想吞下的就是这司礼监了,毕竟贵妃已经倒台,这宋策也扶不上墙。
之前站队宋策的人现在都纷纷转移目标,这司礼监却还在死死的坚持着,王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要跟着一个废掉关进冷宫的贵妃。
要是被李见尧知道这施砚是假太监,而且现在正在逐渐架空王奇的权势,那施砚就会很被动了,说不定这么多年的筹谋都会毁于一旦。
所以李见尧不能前去。
箭在耳边滑过,一棵树躲不下两个人,李见尧又要上前去查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拾安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在和贡郡我早就练出来了。”
他转身就要出去,宋拾安伸手去拉他,没有看到后面射过来的箭。
箭就这样刺穿了他的手臂。
他惊呼一声,李见尧瞬间回头,“拾安。”
“阿兄不要去。”宋拾安咬着牙关叮嘱。
“好,我不去,我不去,这里危险,我带你去前面。”
刚准备转移躲避的地方,施砚就匆匆赶来,看到了宋拾安手臂上的箭。
他瞬间怒目,“少将军就是这样护他的吗?”
李见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很是自责,“我......”
“施大人,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会吧,这箭上有毒。”
施砚来不及检查伤口,伸手护住了宋拾安,将人快速的往安全的地方而去,嘴里吹出一段口哨。
宋拾安听到这声口哨,就不担心后面的杀手了,因为施砚已经启用了最隐秘的那群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