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说完后,便乘着马车缓缓离去。
留下玉燕一人,手中摩挲着那块从六子处得来的玉佩。
她细细端详,发现这玉佩与自己那块虽有几分相似,上面的图案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自己的玉佩上雕刻着凤纹,而此枚玉佩却是龙纹。
玉燕叹了口气,八贤王还好意思说六子不着四六呢,其实最不靠谱的其实是他才对。
六子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霉,就算是私生子,那也算是太祖后人,真龙血脉吧。
你给他送到一户富庶人家养着不行吗,何至于沦落到在街边摆摊卖面的地步。
不过看六子的样子,或许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更快乐也说不定。
玉燕将玉佩收好,转身回到自家的马车中,惊讶地发现盛纮正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角,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一见到玉燕归来,盛纮如同抓住了主心骨一般,紧紧拉着她的手,泪水横流。
“苍天有眼,祖宗保佑啊,给了盛家这么一个能担事的姑娘。
若非有你,我这把老骨头只怕要被长枫那臭小子害惨了。
你说你们明明是一胎所出的孪生兄妹,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玉燕轻拍着盛纮的背脊,柔声安慰了老父亲一番,随后才缓缓开口解释:
“父亲,其实此事症结并不在长枫,而是官家想要借此事敲打兖王和庞首辅一党,让那些想要投靠他们的人知道,他们帮着兖王,便相当于和官家对着干。
其实不论立后也好,立储也罢,不管朝臣吵的再凶,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官家手中。难道他们还能违逆官家的意思逼宫不成?
不过官家的性格你也知道,他不好直接跟那些老臣对着干,只能挑软柿子捏。
爹你就当自己是为了官家受的委屈,自认倒霉吧。”
盛纮听后豁然开朗,连连称是。然而心中仍是不忿:
“但那么多柿子中,我又不是最软的那一个。官家为何偏偏挑我这个最老实的捏?
说到底还是长枫那小子惹的祸。他自己傻乎乎地往刀口上撞,连累我也跟着遭了这无妄之灾。现在他被官家撸了功名也是活该!”
玉燕也不好跟他解释,就算没有长枫这档子事,官家恐怕也会寻个由头,拿他们盛家开刀。
别的不说,这次的主考官乃是庞吉。
盛家二子一起及第,而她又和庞统传出了暧昧关系,加上琼林宴那一出,说盛家和庞家没关系谁信啊。
不扣他盛纮,难道扣官家的老丈人,即将成为太师的庞首辅吗?
不过这话就算说破了也没用,毕竟盛大人为官这么多年,不可能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看不透。
他不过是与官家一样,选择了软柿子捏,将过错全推在长枫身上罢了。
毕竟这庞家的关系,他可还想继续靠下去呢。
反正如今舍了一个长枫,还有更有出息的长柏。
若长柏能投入庞首辅门下,那么眼前承担的风险便也值得了。
看着盛纮如今的转变,玉燕也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什么老实谨慎,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哪有什么真正安分守己之人,只不过是因为诱惑的利益尚未足够大罢了。
在庞家的权势面前,便是只想着能够三品荣休便心满意足的盛纮,也想要为了盛家和后代再冒险搏一搏了。
只可惜了长枫,他一门心思钻营,又是拉帮结派,又是讨好嫡母,为此甚至连亲生母亲都不要了。
不知当他知晓自己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盛纮回到盛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来老太太这里请安。
谁知他刚在玉燕的搀扶下迈进院子,便见到墨兰跪在老太太门口。
守在墨兰身旁的云栽眼睛尖,远远地便看到玉燕和盛纮走了过来,当即便轻咳一声提醒墨兰,又打了个手势,示意露种回去报信。
原本还跪坐着偷懒的墨兰,一听盛纮来了,当即挺直了身子。
不过还是那副歪歪扭扭的样子,一副不堪受累的模样。
待到盛纮来到门口,问她为何在这里跪着时,更是红着眼睛,身子一歪,当即便倒了下去装晕。
盛纮见女儿晕倒,自然也顾不上什么老太太,当即便抱起墨兰要送回林栖阁。
房妈妈早就知道墨兰这番做作是为了什么,可墨兰自请在此罚跪,她又不能把人赶出去不让她进院。
不然到时候她若是跪在院子外头截胡,自己可就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有玉燕在这里,即便盛纮已经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房妈妈也是没有说话的机会的。
这不,她刚想上前告诉盛纮老太太晕倒的时候,就被玉燕横在了身前。
“房妈妈,事权从急,有什么话不如等我妹妹醒过来再说吧。我听说我出门的这段时间,家里可是热闹的很啊。”
看着玉燕这副语带威胁的模样,房妈妈暗道了一声不好,连忙进去回禀了老太太。
只是刚说了没几句,接到消息的大娘子就哭天抢地的赶了过来。
“官人!我的官人啊——你可……官人呢?”
盛老太太只觉得一阵眩晕,什么话都不想说。
还得是房妈妈来当嘴替,把刚刚墨兰守在老太太门前截胡的事情说了。
大娘子一听又是一阵咋呼。
“母亲,你怎么任由那个小狐媚子就这么算计到你头上呢?官人若是去了林栖阁,那还不什么话都任由她们说了?”
跟在大娘子身后的长枫也隐隐不安,他刚刚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若是墨兰在父亲面前告上他一状,那该如何是好?
不,没关系的,即便是墨兰想要告状,小娘也一定会拦着她的。长枫在心里尽力安慰着自己。
盛老太太皱着眉喝完碗里的苦药,到底还是没忍住。
“你要是觉得我做事有问题,你就自己赶去林栖阁,我如今年岁也大了,身子也不好,哪里经得起你们这般折腾。”
她方才对着墨兰放狠话的时候说的是挺痛快的,可这话有几分说服力,只有她自己清楚。
能让八贤王亲自派了王府女官来,这显然不是一般的交情。
也难怪墨兰那丫头平日里一向装的乖顺,如今也不再掩饰了。
现在燕兰又把她父亲从宫里带了出来……
盛老太太有些后悔,早知道装病就应该装到底,何必掺和进来,搞得现在里外不是人,说不定还要背锅被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