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瞧着被禁卫军带走的黑衣人,咂了下嘴。
“光天化日,羽皇宫里竟然一下子冒出二十多个刺客,这很不正常啊?他们都是怎么进来的?难道羽皇宫里巡逻的禁卫都是摆设吗?”
雪云鹤眼眸深了深。
他登基这三年,将朝政都交给齐相和三公处理,对于后宫,他也并未上心。如今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刺客,看来他和七公主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了。
也不知这宫中被安排了多少奸细。
“安公公,让小九去审这些人,看看究竟都是谁安插进来的?”
安公公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皇上,老奴马上去找小九。”
安公公一走,雪云鹤一把就扯住陈琬琰,看着她被刺破的裙子,竟然有七个刀口。他一下子深了眼。
“都是他们刺的?”
陈琬琰指了指地上的那张网,“我被网子兜住了,挣脱不开,那张网很奇怪,越挣扎越紧。所以,就被他们得逞,刺了几刀。”
雪云鹤转身就捡起那张网,手拈着网丝,冷冷一声,“这是世间罕见的千丝网,用特殊的手法编织,越挣扎越紧。任何利器都割不断。”
“既然你已识出是千丝网,那这世间谁拥有这张网,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今日的刺客就是谁派来的?”
雪云鹤立马转头看她,“这是羽国皇室独有,一直被封存在库房里,多年都不曾动过。”
陈琬琰一下子张大嘴,“那,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能从羽国的库房里拿走这张网?只要这张网一现,不就全都露馅了吗?”
雪云鹤一听,神色一动,立马对陈琬琰说,“你先回御书房,我去去就回。”
陈琬琰瞧着他飞掠而去的身影,就知道他要亲自去审那些黑衣人。
陈琬琰扯了扯裙子,见自己裙子上的刀口确实挺吓人的,刚才真是疼死了。她撇撇嘴,抬脚就往御书房走。
远远地,就看到齐嫣带着七八个宫女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她眸光一闪,便站在路边没动。
齐嫣走过来,故做惊讶地上下瞧着陈琬琰,见她裙子上血渍斑斑,人却依旧精神的很,便意味一声。
“七公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大白天遇到刺客了?”
陈琬琰眉一挑,勾唇一笑,“真叫永平公主说准了,这羽皇宫一点都不安全,我和安公公刚从尚宫局回来,就遇到了刺客。还一下子出来二十多个,你说这羽皇宫又不是荒山老林,谁那么蠢,竟一下派出那么多刺客。明知道我死不了,还自投罗网,这不是故意暴露身份吗!”
齐嫣一听,脸刹那苍白。
她手紧紧握着佛珠,神色紧张地看着四周。
“不知那些刺客可是都被抓住了?”
陈琬琰状似无意地道,“都被抓住了,皇上亲自去审了。”
齐嫣踉跄着一下子退后好几步。
“永平公主,你没事吧?”
宫女手忙脚乱又要去扶齐嫣,齐嫣却恼恨地一把推开宫女。
陈琬琰心里冷笑,表面却笑着道,“永平公主到此处,是要去尚宫局吗?尚宫局来了一批好料子,皇上为我做了几身裙子,说是让我在中秋赏菊宴中穿。”
齐嫣一听,瞪大眼,“中秋赏菊宴你要穿回女装?”
“那是自然,不是上次永平公主说我身为侍卫,没资格参加赏菊宴吗?于是皇上便让我恢复七公主的身份,还让我到时坐到他身边。”
齐嫣握着佛珠的手都白了,“皇上真这么说?”
陈琬琰眉一挑,“君无戏言,自然是真的。”
齐嫣咬住唇,慢慢低下头。
随后,眼珠子一转,脸上随即又堆满笑,“正巧,我也正要去尚宫局看看,赏菊宴上的桌布该换了,便不与七公主聊了。”
齐嫣说着,提着裙子从陈琬琰身边走过。
陈琬琰转身看着齐嫣有些凌乱的脚步,哼哼一声,“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雪云鹤回来的时候,陈琬琰正坐在御书房罗汉榻上边吃糕点边看书。
她已换了干净的衣衫,依旧是雪云鹤的衣袍。
“皇上,那黑衣人审的怎么样了?”
雪云鹤脸色极是难看,他阴着脸,拿着干巾用水湿了,不停地擦着手。
陈琬琰看着他的手,竟是有血渍。
她心道:难不成皇上对他们动刑了?
“那些人竟然也值得皇上动手?”
雪云鹤擦着手,阴沉着道,“他们都死了,服毒自尽。”
陈琬琰一惊,急忙从罗汉榻上站起来,“皇上可查得他们是什么身份?”
雪云鹤将湿巾一扔,阴恻恻地说,“是宫中禁卫和御林军......”
陈琬琰手中的糕点一下子掉在地上,惊叫一声,”宫中禁卫和御林军?他们可都是直属皇上调遣......今日永平公主也是奇怪,皇上刚走,她就急匆匆过来,说是要去尚宫局。我瞧着,我遇刺,她倒是很紧张。”
雪云鹤心里一动,“这个皇宫确实该好好整整了。”
陈琬琰眼睛眨了眨,笑了,“今日我去尚宫局,那些衣裙我很喜欢,尚宫局很用心,款式和料子都用的上乘。中秋赏菊宴,我总算不会给皇上丢脸了。”
雪云鹤抿唇看她,“你什么时候都不会给我丢脸,倒是我,没有护好你。此次宫中遇刺,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既然接了皇位,就不会再任由宵小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恶。他们既然敢在宫中行刺,自然要诛连九族,小九已经去执行了。”
陈琬琰有点吃惊,“皇上,能进入禁卫军和御林军的人,身世自然不低,怕都是京中贵族子弟,皇上要诛连九族,这不是要将京中闹翻天吗?”
雪云鹤丝毫不动容,“他们胆敢在宫中明目张胆行刺,就该承担这个后果。我已经让小九将他们的尸体都挨个送回家了,随后御林军就会抄家。”
陈琬琰琢磨着他的话,“还有半月就到中秋赏菊宴了,皇上这么做,恐怕这菊花宴就不欢喜了呀!”
雪云鹤冷哼一声,“本王三年不理朝政,他们都当本王好欺负,此次谁求情都不行,本王绝不会手软。”
晚上,雪云鹤和陈琬琰正在用膳,小九大嘞嘞走进来,将一本折子放到雪云鹤手边。
“一共抄了二十五家,家财没收,人全部都关进了虎山大牢,就等着主子发落。”
雪云鹤点头,“坐下用膳。”
小九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陈琬琰身边,抓起筷子就吃,与陈琬琰一样,在雪云鹤面前,丝毫没有规矩,自在的很。
此时,安公公小跑着进来,“皇上,齐相求见。”
雪云鹤眼皮都没抬,“不见。”
安公公有些为难,“齐相带着几个朝臣要为那些入狱之人求情,一直跪在外面。”
雪云鹤放下碗,“既然他们愿意跪,那就一直跪着吧!”
晚上,陈琬琰依旧宿在雪云鹤的寝宫宣和宫,她躺在贵妃榻上,雪云鹤在御案前批折子。每晚都是这样,陈琬琰都睡着了,他还在忙于朝政。
齐相等人还跪在御书房外。
第二日早朝,称病告假的竟然有一半朝臣未来上朝。
齐相是百官之首,昨晚和几位大人跪在御书房外的事,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城。而更令人惊悚的是,昨天宫中有人行刺七公主,二十多人,居然都是宫中禁卫和御林军。皇上大怒,下旨诛连九族,如今整个虎山大牢都塞满了人。
齐相定是想为那些人求情,才一直跪在御书房外不起。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齐相这一跪,许多朝臣都故意称病不朝了。
这是在向雪云鹤施压。
雪云鹤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冷峻地扫着朝堂上的人,既然有人称病,雪云鹤当即就提拔他手下官员接替其手中事务。这些人,都是经雪云鹤考察,自然是心向他之人。短短一个上午,朝中就风起云涌,整个六部几乎都换了新人。
齐相听闻消息,一下子竟晕倒在御书房外。
齐嫣得到消息,带着太医赶到御书房,随后她又奔到朝堂外,跪在外面为齐相求情。
众朝臣听闻齐相晕过去了,都神情大动,窃窃私语。
又有不少朝臣跪下,为那些被抄家的求情。
陈琬琰一直站在雪云鹤身侧,看着混乱的朝堂,她叹息一声,觉得当个皇帝真难。
有朝臣看到陈琬琰,便直言不讳,”七公主既然无事,那些行刺之人也已认罪自杀,恳请皇上就放过他们的家人吧!七公主有‘不死心’,既然死不了,却要因她牵连那么多人,请皇上三思啊!”
“齐相为羽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上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就枉顾众臣意愿,这不是让我们寒心吗?”
陈琬琰脸色黑黑,气的胸口起伏。
这帮佞臣,简直是黑白颠倒胡说八道。
他们都在宫中行刺了,还要为他们求情,简直是指鹿为马,根本未将雪云鹤放在眼里。
雪云鹤倒能沉得住气,任由这些大臣在朝堂上吵吵嚷嚷,突然将御案上的折子扔过去,每一本都打在那些叫嚣最厉害的大臣脸上。
他的声音阴阴沉沉,带着威压,“诸位的意思,有刺客在宫中行刺,既然没死人,就该被饶恕。那么,本王将他们抓进虎山大牢,又没立马要他们的狗命,又有何错?本王倒要看看,谁还敢为他们求情?必以同谋论处。”
雪云鹤话一落,朝堂顿时一静。
那些还欲求情的,立马都闭了嘴。
”安公公,传朕口谕,着令永平公主将齐相送回家中,太医随行。齐相年事已高,就在家好好静养吧!无诏,不得再入朝。”
众人一惊,这是要罢了齐相的官了啊!
齐嫣得到安公公传来的口谕,脸色难看,一下子瘫坐在地。
她不能回去,一旦离宫,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中秋赏菊宴,她必须完成。
她领旨谢恩,站起身就奔向御书房。
待雪云鹤和陈琬琰下朝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齐嫣跪在御书房外,并没有随齐相一起出宫回府。
陈琬琰一笑,瞟了雪云鹤一眼。
雪云鹤脸色青寒。
“皇上,请允许齐嫣留在宫中,还有半月就到中秋赏菊宴,齐嫣不想让皇上失望,定要帮皇上办好此宴。”
齐嫣说着,深深跪伏在地。
雪云鹤从她身边走过,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上台阶,进了御书房。
陈琬琰也觉得无话可说,便随在雪云鹤身后要进御书房。
“七公主......”齐嫣叫住陈琬琰。
陈琬琰顿住脚,转身,就看到齐嫣脸色冷寒地道,“既然七公主怎么都死不了,为何不替那些家眷求情?你忍心看着他们都因你而被诛杀吗?”
陈琬琰真是好笑,“那日,永平公主不也看到了,我被他们整整刺了七刀,幸亏我有颗不死心,否则早就死翘翘了。他们那日敢刺杀我,明日就敢刺杀皇上,永平公主还要为他们求情,永平公主怕是快忘了,这个羽国究竟是谁家的羽国?臣大欺主,当真是罪不可恕。”
齐嫣一噎,“难道公主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吗?”
“你真是可笑!”陈琬琰真是懒得跟她争辩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禁卫军,御林军,都是护卫皇上的亲卫。如今都敢在宫中行刺,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个胆子?皇上不过是诛他们九族,还未查这背后指使之人。齐相和永平公主这是着什么急啊?难不成这背后之人竟是齐家?”
“你胡说八道!”齐嫣怒吼一声,猛地站起来,“我齐家清清白白,岂容你恣意诋毁?”
陈琬琰哼哼两声,“我知道齐相德高望重,他要求情,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宫中行刺,罪无可恕,这无论是在哪个皇朝都是死罪。皇上信任齐相和三公,将朝政交给他们,可并不代表他就软弱可欺。今儿皇上给足了齐相面子,永平公主还是回府多劝劝齐相,今日朝堂称病的朝臣,皇上也下旨让他们在府中好好养病,朝中事务,已有其他人接手。”
齐嫣一听,脸色瞬间难看至极,“皇上不经三公和户部审核,怎能随意提拔他人?”
陈琬琰哼笑一声,“三公不是都病了吗?既然无人审核,自然由皇上直接提拔任命便可。今日上朝的臣工都无异议,皇上旨意已下,无可更改。”
齐嫣身子一晃,连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