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轮车具疾速行进于乡村那崎岖不平的泥土路上,幸得其时月朗星稀。借着淡然柔和的月光,伟武叔用他那熟练的骑行技术,快速地避过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土坑。
妇人怀中的紫微大帝哭声却是逐渐低了下来,长时间地啼哭挣闹,对于三月大的婴儿而言,也是颇为消耗体力。
妇人抱着紫微大帝,脸色虔诚,口中低低祈祷:“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求您大发慈悲,保佑我儿贵人随身,逢凶化吉。此去城里医馆求医,一切顺遂。”
在她心中,观世音菩萨乃是伟大的慈悲之源。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真心祈祷,观世音菩萨一定会倾听到她的祷告。
届时,菩萨的慈悲就会降临,援助孩子顺利度过此次剧毒发作的劫难。
奇异的是,一直伴随在紫微大帝身侧的真武大帝,此时却是没有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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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对观世音菩萨地虔诚祈祷,妇人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终于再次来到了城里医馆的门口。
“郑大夫,郑大夫!”
妇人顾不得半夜扰人美梦,有惹人厌烦之嫌,抱着紫微大帝用力拍打着医馆厚厚的木制大门。
敲门声于一片寂寥之下,远远传递开去。
半晌之后,医馆大门打开,脸带睡意的大夫郑云复手持粗大蜡烛走了出来。
妇人见到郑云复,一路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就怕大夫郑云复夜间没有在医馆歇宿,若是等到天亮,自家孩子可就真的吉凶难卜了!
“大夫,我儿半夜里剧毒复发,请您赶紧救治!”妇人急切道。
她说到这里,几乎便要哭了出来。
郑云复听到“剧毒”二字,也是神情肃穆。当即上前查看紫微大帝脸色,又翻了翻紫微大帝小小的眼睑,眉头立即皱起。跟着将手中蜡烛凑近紫微大帝的眼睛,就着明亮烛光察看了一番。随即肃容道:“脸色发青,青中带白。瞳孔缩小,且对强光无有明显反应,确为中毒极深之状!”
他说完朝妇人说道:“赶紧将孩子抱进来,待我针灸一番!”说罢便转身朝医馆的一间房间急步走去。
一旁的妇人听言,忙跟着郑云复走了进去,嘴里说道:“感谢医生,烦劳您了!深更半夜过来打扰您,实在过意不去”。
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农村妇女,虽自幼好学,也上过几年学堂,原本有少许文化基础。但生平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此时心情慌乱无助之际,也只有翻来覆去地用“感谢”、“烦劳”、“打扰”等简单词语,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
眼见妇人抱着紫微大帝走进医馆,壮硕黝黑、浓眉厚唇的伟武叔也跟了上来。
“大姐不必见外。”
郑云复却是温言道:“谁没有个三长两短?且放宽心,孩子中毒虽深,只要救治及时,还是有不小的康愈可能。”
妇人闻言,一直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郑云复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照进她的心房,让她看到了希望,然揪紧的心终究还是未能完全放下。
她知道,中毒也分深浅。
同样中毒,毒浅与毒深,其中可是有大大的区别。
便说是天壤之别,也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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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大帝躺于一张小小的床上,小小的身躯上插上了数十支银针。
此时他手臂与大腿上皆插上了银针,针尾有着黑色血液流出。
那插于紫微大帝胸腹间的银针,针尾处也有着丝丝黑色血液流出,显然毒素已然入侵到他胸腔位置。
那黑色血液只流出短短一小会儿,便不再流出。
一炷香时分之后,郑云复取出紫微大帝身上的银针,脸色却是颇为凝重。昨日诊脉,眼前这婴儿虽有中毒迹象,心脉处可是毫发无损、不受毒素侵害,怎地这次却是毒发攻心了?
此时,紫微大帝胸腔间的“紫微北斗七星阵”紫光闪烁着,竭力抵挡着那深褐色液体源源不绝地入侵。然而紫色光芒却是极其黯淡,不时便有深褐色液体乘虚而入,侵入紫微大帝心脏。
紫微大帝脸上青白之色愈来愈浓,身上与时俱增的疼痛让他的哭声愈发响亮,手脚也随之乱动起来,仿佛在宣泄着身体上的剧痛。
最要命的是,随着“紫微北斗七星阵”的黯淡无光,深褐色液体趁机大举侵入心脏,紫微大帝胸腔中小小的心脏跳动得愈来愈快,正向着人体能够承受的心速极限徐徐逼近!
此时的郑云复眼中已是带上了一丝悲戚--
这小婴儿经过一番针灸之后,非但没有半点起色,情况却似乎愈来愈糟糕。
而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便代表着一种结局,那便是--回天无力!
如此鲜活的小生命,命运居然要他早早离去?
“大夫,我儿情况如何了?”妇人见郑云复脸色凝重,忙问道。
“不甚乐观。”
郑云复微微摇头:“但此子怀大造化于身,按理说不该如此结局!”
他说罢暗自叹息,生命中的生离死别,诚然是最让人难以面对的。
妇人一听,脸色登时煞白。
她也听出郑云复话中之意,乃是说他也无能为力、只有听天由命了!
“且再观察一番,是否尚有转机出现。”
郑云复说道。
妇人凝视着紫微大帝,心头莫名的不祥预感愈发浓烈。一种风雨将至的感觉,仿佛一座大山堵在心口!当下只得强自镇定,再次默默祈祷起来。
伟武叔则是拳头紧握,目不转睛盯着紫微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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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既快且慢。
时间的快慢,取决于一个人的处境、心境。
对于苦等奇迹再次出现的妇人而言,此刻时间地流逝可谓是“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
终于,黑夜的帷幕逐渐褪去,明媚的阳光从医馆房间的天窗照射下来。
医馆房间中,此时气氛已然紧张到极致!
小床上的紫微大帝小小的脸上一片青白,嘴唇漆黑一片,更有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流出。平日里响亮地哭闹声,此时却是变成一声声虚弱呻吟声,而心跳的速度更是早已超过人体极限,最后竟然变得无规律起来。
他胸腔中那颗小小的心脏,此时正微微跳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停止下来。
妇人身体微微颤抖,嘴里越加快速地祈祷着。
“事已至此,实属无可奈何。”
终于,郑云复黯然摇头道:“大姐,孩子中毒极深。虽经过一番针灸,然人难胜天。观此情形,眼下已无力回天,还望节哀!”
妇人闻言,不由眼前一黑,嘴里的祈祷戛然而止。一时但觉天旋地转、嘴角发苦,身体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