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
云遮峰顶,日转山腰。
嵯峨仿佛接天关,崒嵂参差侵汉表。
岩前花木,舞春风暗吐清香;
洞口藤萝,披宿雨倒悬嫩线。
飞云瀑布,银河影浸月光寒;
峭壁苍松,铁角铃摇龙尾动。
宜是由揉蓝染出,天生工积翠妆成。
根盘直压三千丈,气势平吞四百州。
但见:
(云雾遮盖峰顶,旭日流转山腰。
嵯峨的山峰仿佛直通天关,陡峭的山势参差错落,似要触碰天际。
山岩前花草树木在春风中摇曳,暗暗散发出清香;
洞口的藤萝挂满雨露,像倒悬的嫩绿丝线。
飞瀑流云犹如银河泻地,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寒意;
峭壁间苍松挺立,铁般的枝干随风微微摇动,宛若龙尾轻摆。
这山仿佛用靛蓝浸染,又像天然雕琢一般,满眼翠绿,郁郁葱葱。
山势根深基稳,直压三千丈,气势磅礴,吞吐四方大地。)
赵员外与鲁提辖坐着两乘轿子上山,同时派庄客先行通报。
到了寺前,寺里的都寺和监寺已迎候多时。
两人下轿后,来到山门外的亭子稍作休息。
智真长老得知消息,亲自带着首座和侍者,来到山门外迎接。
赵员外和鲁达上前行礼,智真长老打问讯道:
“施主远道而来,实属不易。”
赵员外答道:
“今日特地来贵刹有事相求。”
智真长老道:
“请员外先到方丈品茶再叙。”
赵员外率先步入,鲁达跟在其后。
文殊寺景色:
山门侵峻岭,佛殿接青云。
钟楼与月窟相连,经阁共峰峦对立。
香积厨通一泓泉水,众僧寮纳四面烟霞。
老僧方丈斗牛边,禅客经堂云雾里。
白面猿时时献果,将怪石敲响木鱼;
黄斑鹿日日衔花,向宝殿供养金佛。
七层宝塔接丹霄,千古圣僧来大刹。
但见:
(山门与峻岭相连,佛殿直通云霄。
钟楼犹如挂在月影之中,经阁巍峨,与山峰遥遥相对。
香积厨中清泉淙淙,众僧的寮房则仿佛笼罩在烟霞之间。
老僧方丈坐落星辰斗牛之下,禅客经堂隐现云雾之中。
白面猿时常献果,敲响怪石木鱼;
黄斑鹿每日衔花,供奉在宝殿金佛之前。
七层宝塔高耸入云,千古圣僧聚集于此,俨然一座庄严肃穆的大刹。)
到了方丈,智真长老邀请赵员外坐上客席,鲁达则坐在下首的禅椅上。
赵员外凑近鲁达低声说道:
“你来这里出家,怎能在长老面前随意坐下?”
鲁达不禁起身答道:
“洒家不懂规矩。”
于是站在赵员外身后。
方丈中,首座、维那、侍者、监寺、都寺等依次排班而立。
庄客将礼盒搬入方丈,摆在面前。
智真长老连忙道:
“何必又带礼物来,实在太过客气。”
赵员外笑道:
“不过薄礼,聊表心意。”
礼物随即由道人与行童收起。
赵员外起身说道:
“有一事向大和尚禀明:赵某早年许下心愿,要为贵刹剃度一僧,度牒早已备妥,但一直未有合适的人选。”
“今有舍表弟鲁达,因厌倦尘世纷扰,愿弃俗出家,望长老慈悲,收录为僧。”
“一应费用,赵某自当承担。”
智真长老笑道:
“这等事不过是光耀山门,容易得很。”
接着,长老吩咐备茶相待。
茶盏极为精致,香气四溢,有诗赞曰:
玉蕊金芽真绝品,僧家制造甚工夫。
兔毫盏内香云白,蟹眼汤中细浪铺。
战退睡魔离枕席,增添清气入肌肤。
仙茶自合桃源种,不许移根傍帝都。
真长老与赵员外等人饮茶结束后,收起茶盏托盘。
随后,真长老召唤首座和维那前来商议剃度之事,并吩咐监寺与都寺安排准备斋宴。
只见首座与众僧一起走到一旁商议说道:
首座皱眉说道:
“这个人根本不像个出家人,他那双眼睛活脱脱像个贼。”
众僧听了附和道:
“知客,你先去把客人请到客馆坐着,我们再向长老商量一下。”
知客领命,出去将赵员外和鲁达请到客馆安顿好。
首座和众僧则去向智真长老禀报道:
“刚才那个说要出家的人,长得相貌粗鄙,神情凶恶,实在不宜剃度他。”
“若将他收录入寺,恐怕将来会惹祸,累及山门。”
长老微微一笑,说道:
“他是赵员外这位檀越的兄弟,我们怎么能驳了赵员外的面子?”
“你们暂且别多疑,我自有办法,看一看他的因缘根性再说。”
说完,长老点燃一炷信香,端坐禅椅,盘腿闭目,口中默念咒语,进入了禅定状态。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长老醒转过来,睁开眼对众僧说道:
“无需多虑,尽管剃度他吧。”
“此人乃天星下凡,虽表面粗野凶顽,命中混杂些许杂气,但内心刚直坦荡。”
“他的因果注定将来必能清净自修,成就非凡,甚至超过你们众人。”
“记住我的话,切不可阻拦。”
首座听后摇头说道:
“长老您总是偏袒,我们也只能照办了。”
“不劝吧不合适,劝了他若不听,我们也没办法。”
长老吩咐准备斋饭,邀请赵员外等人到方丈用斋。
斋饭结束后,监寺记录了开销明细,赵员外取出银两,让人购买出家所需的物品,同时在寺里制作僧鞋、僧衣、僧帽、袈裟和拜具。
一两天后,这些物品都已准备齐全。
长老选定吉日良时,敲响洪钟,击动法鼓,召集全寺僧人到法堂集合。
五六百僧人整齐排列,披着袈裟,在法座前合掌礼拜,分成两列站好。
赵员外将银锭、礼物和信香献上,向法座礼拜,并宣读了献礼文书。
行童引鲁达来到法座前,维那让鲁达摘下头巾,将头发分成九束扎起。
净发僧人先剃掉头发四周的一圈,准备剃胡须时,鲁达说道:
“留点胡须给洒家也好。”
众僧忍俊不禁,纷纷笑起来。
真长老坐在法座上,念道:
“寸草不留,六根清净。与汝剃了,免得争竞。”
念完偈语后,长老喝道:
“咄!全都剃光!”
净发僧人应声而动,用刀将鲁达的头发和胡须剃得干干净净。
随后,首座将度牒呈上法座,请长老赐予法名。
长老接过空白度牒,念偈说道:
“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智深。”
赐名后,长老将填写好的度牒传下,由书记僧人填写完毕,交给鲁智深保存。
接着,长老又赐下法衣袈裟,并教智深穿戴整齐。
监寺引领智深到法座前,长老亲手为他摩顶受戒,并说道:
“一要归依三宝,二要遵守佛法,三要尊敬师长:这是三归。
五戒为:一不可杀生,二不可偷盗,三不可邪淫,四不可饮酒,五不可妄语。”
鲁智深不懂佛门应答“是”或“否”的规矩,直接说道:
“洒家记得了。”
众僧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受戒结束后,赵员外设斋供献,邀请众僧到云堂用餐,焚香敬献礼物。
各位职事僧人也都带着贺礼前来祝贺。
随后,都寺带鲁智深向众师兄弟行礼,又领他到僧堂背后的丛林选佛场安置。
当天晚上,鲁智深安然无事。
次日清晨,赵员外要返回家中,向长老告辞。
长老挽留不住,送他们用过早斋后,便和众僧送至山门外。
赵员外双手合十说道:
“长老在上,众师父在此,凡事多加宽容。”
“智深粗鲁直率,言行若有冒犯清规之处,还请看在赵某的薄面上,多多原谅。”
长老答道:
“员外放心,老僧会慢慢教他念经诵咒,修行参禅。”
赵员外说道:
“日后定当回报。”
临别时,赵员外将鲁智深唤到一旁的松树下,低声叮嘱道:
“贤弟,从今日起你已不同往常,凡事要多加谨慎,切不可随意放纵自己。”
“若有差错,以后我们难以再见。”
“保重吧,保重!你所需的衣物,我会派人送来。”
鲁智深答道:
“不劳哥哥多说,洒家一定遵从。”
赵员外辞别长老和众僧后,坐上轿子,带着随从和空轿抬着盒子下山回家去了。
长老也带着众僧返回寺中。
再说鲁智深回到丛林选佛场,坐到禅床上,倒头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