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是意外,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也还好是恢复了,不然这次的事情恐怕得蒋黎自己处理。”
白郗尧问:“对了,蒋黎那里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派人去看着?”
“她现在正被警察看着,不会有事儿的。”
白郗尧点头,蒋黎现在虽然没有自由,但好歹是安全的。
“那现在还是尽快找到孩子要紧。”
宴迟面色冷肃了几分。
“嗯。”
“里面这几个人怎么办?”
“帮忙找个医生给他包扎一下,死不了就行。”
“嗯。”
宴迟抬步离开。
......
何富海和江瑶芝将何苏念的尸体从医院送去火化,江瑶芝看着何苏念躺在冰冷的停尸房,整张脸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也再没有了一丝声息,她再一次哭得软倒在何富海的怀里。
“念念......念念!”江瑶芝的声音破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最后只剩下一串哽咽。
何富海死死地咬紧后槽牙,他强忍着痛苦,可眼泪早已从他的眼角滑落。
何富海很早就劝过何苏念,他预想过很差的结果,但最差他也没有想到她会死。
何富海看着这个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女儿,他想骂她,想怨她,想问问她后不后悔,可是他问不出来,躺在这里的这个人也再没有办法回答他了。
何富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中年丧女,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在何苏念被火化前,何富海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手,他语无伦次地哽咽道:“你从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性子,有时候爸爸也在想是不是把你宠坏了,爸爸现在后悔,要是在对你的教育上,爸爸更严格一点,不那么放纵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了,念念......你如果有下辈子,千万不能这么任性,爸爸希望你下辈子幸福一点快乐一点......”
江瑶芝屈着身子,她哭得站不直身子,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何苏念的名字,“念念......我的念念......”
何苏念要被推走时,江瑶芝伸出手拼命地抓住那张移动床,她无法接受再也见不到她的女儿,无法接受她的女儿会化作一坛骨灰。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带着我的念念......求求你们,不要带着她,不要带走她啊......”
何富海紧紧地抱住江瑶芝,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想要留住何苏念的动作。
江瑶芝拼命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我的女儿,我要我的女儿回来,你放开我啊,念念,念念......”
“瑶芝!”何富海大喊了一声,无比绝望地告诉她,“她已经死了,她回不来了,她再也回不来了,你冷静一点吧。”
江瑶芝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何富海,看着何富海平静的面容,她一把推开他,“何富海,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为什么?你是不是还在怪她给你添麻烦?躺在那里马上要被火化的人可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还这么的冷静?”
江瑶芝满心的痛苦此刻需要发泄,她埋怨地看着何富海,埋怨他当初身为父亲不帮助何苏念,埋怨他不仅不帮何苏念还责怪何苏念。
江瑶芝越看何富海越怨恨。
何富海此刻表现得没有足够的伤心,江瑶芝都觉得这是何富海的错。
而何富海很清楚江瑶芝这是伤心过度,情绪失控,何富海不跟她计较,“我知道你现在伤心,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也伤心......”
“你伤心?我看你巴不得她死,她死了就不会给你惹麻烦,就不会再让你烦心了吧。”
“够了,你伤心过度了,好好冷静一下吧。”
何富海转身出去,江瑶芝却在他身后道:“你要是真的伤心,你就应该去给念念报仇,是蒋黎杀了念念,你一定要让她偿命!医生说念念咽气的时候眼睛都合不上,她死不瞑目啊。”
何富海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面对江瑶芝无理的要求,他没有回应。
何苏念带人闯进蒋黎的病房里,妄图用迷药将蒋黎迷晕带走。
蒋黎挣扎反击,在此期间导致何苏念死亡,就算法院判决,顶多判她个防卫过当致人死亡。
可其实何富海已经去问过律师,这个情况法院会怎么判,律师告诉他,有很大的可能,蒋黎只会被判个正当防卫,别说是让她偿命了,也许让她坐牢都做不到。
没有得到何富海的回应,江瑶芝不甘心地大喊道:“何富海,你听到了没有?不让蒋黎付出代价,念念死不瞑目。”
“我做不到。”
“什么?”
何富海转身,“我说,我做不到让蒋黎偿命,律师说了,她最严重会被判个防卫过当,这件事原本错在念念,蒋黎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江瑶芝无法接受。
“如果法院这样判,你接受这样的判决吗?你看着你女儿的尸体,你告诉我,你接受这样的判决吗?蒋黎杀死了念念,却有可能不需要负任何的法律责任,那念念算什么?就算是在街上随便弄死一条狗都需要赔偿,我的念念死了,罪魁祸首却也许得不到任何的惩罚?这公平吗?啊?这公平吗!”
“这是两码事!”
“我不管!”江瑶芝大喊,“我不管你这是不是两码事,我现在只知道蒋黎杀死了我的念念,那么她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我要她付出惨痛十倍的代价。”
何富海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别胡闹了,这件事情说到底是谁的错,你我心里都清楚,现在念念死了,我们只能尽力争取蒋黎重判,其他别无他法。”
江瑶芝无比的痛心,何苏念死了,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让她怎么接受。
“我不答应。”
“不答应什么?”
“蒋黎不死,这个结果我绝对不会答应。”
何富海皱紧眉头,走上前握住江瑶芝的双肩,“你冷静一点吧,别想再做什么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再做其他的没有好下场。”
江瑶芝后槽牙紧咬,满眼的痛心和不甘心,“你无能!你无法给念念报仇是你无能。”
何富海垂下头,“是我无能,我无能到连我女儿做的事情我都没办法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而现在我要拦住你,江瑶芝,我知道你伤心,可伤心归伤心,我不允许你做其他别的事情。”
“你......”江瑶芝气血上涌,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何富海警告完她就要离开,何苏念走了,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办,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连停下来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是无法在这里继续跟江瑶芝争吵了。
“你!何富海!”江瑶芝捂着胸口悲痛地大喊了一声。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周围的人大叫着围上去,“何夫人!”
“何夫人?”
“妈!”接住江瑶芝的是一名男子,是何富海的大儿子何君泽,何君泽负责何氏在国外的分公司,不经常回国,不过听说了何苏念去世的消息,何君泽连夜赶了回来。
看到何君泽,江瑶芝睁着眼睛,瞬间委屈的哭出声音来,“君泽,君泽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了,你妹妹......你妹妹她......”
“我都知道了。”何君泽墨眉紧皱,抬起头看向何富海,“爸!”
江瑶芝哭诉,“君泽,你一定要帮你妹妹报仇啊,你爸他这个人胳膊肘往外拐,他不仅没有能力替念念报仇,他还说这原本就是念念自己的错。”
何君泽安慰着江瑶芝,“妈,我刚知道妹妹的噩耗,等我查清楚再看下一步怎么做。”
江瑶芝点点头,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
何富海长长地叹着气,摇了摇头,人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江瑶芝被扶下去休息。
何君泽走到何富海身边,低下头,“爸,我回来得晚了。”
何富海缓缓转身,摆了下手,“不怪你,不怪你,是你妹妹她自己执念太深,坏事做得太过了。”
何君泽走在何富海身后,“爸,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她怎么会这样?”
何君泽在听到这个噩耗时,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上次离开时何苏念还活蹦乱跳的,这次回来何苏念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何富海走到外面,点起一根烟,放在干涩起皮的唇瓣旁吸了一口,良久他才望着天道:“你别听你妈说的那些,这件事情确实是念念有错在先。”
“我听说她是在医院被一个叫蒋黎的女人杀的,蒋黎这个女人的名字很耳熟,我记得念念之前让我帮她查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何富海看着何君泽,“不管她什么来头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就等法院判决,其他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你妹妹她已经因为不听我的劝阻,一意孤行,得到了这个下场,我不允许我们何家的任何人再卷入这件事情当中,你明白吗?”
何君泽始终眉心紧蹙着。
何富海掐灭手中的烟蒂,“好了,你既然回来了,就晚些再离开吧,在家里好好陪陪你妈,也好好劝劝她,不要让她干傻事。”
何君泽点头,“我知道。”
何富海抬步离开。
何苏念没有办葬礼,她的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草草的火化了。
何君泽帮着何富海处理着一切,看着女儿被烧成骨灰,江瑶芝终究是没抗住,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何君泽送江瑶芝去医院,何富海留下处理完接下来的事情,骨灰被放进一个盒子里交到何富海手上时,何富海小心翼翼地接过,同时记忆被拉回到了何苏念刚出生的时候。
年轻时的何富海刚有了儿子,就很想再要一个女儿,儿女双全,刚好凑成一个好字,所以在何苏念出生时,何富海对这个女儿就万分的宠爱。
他想,儿子需要继承公司,自然要努力些勤奋些,他对儿子也更为严苛,但女儿他只求她幸福快乐,因为她接下来的一辈子都有他这个父亲和哥哥替她铺好路,那么娇宠一些又何妨。
他记得何苏念刚出生时,他就是以这样一个双手平托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从医生的手里接过她。
那时候的何苏念粉粉嫩嫩的,就是一个奶团子,他是抱紧了怕她疼,抱松了怕她掉。
现在,看着手里的这个木盒,过往的一切都像是做的一场梦一般,当初他手里的那个奶团子此刻又回到了他的怀抱里,只是用这样令人无法接受的方式。
江瑶芝骂他无能,他是无能,他小心翼翼,终究没保护好他的女儿。
江瑶芝说他平静,说他不心疼,可,怎么能不心疼呢,这可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女儿啊。
何富海闭紧眼睛,颤抖的身体险些没有站稳,还好旁边的人扶了他一把。
“何先生?”
何富海摇摇头,“我没事。”
何富海抱着骨灰盒一点一点离开,那沧桑的背影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何君泽送江瑶芝去医院,江瑶芝只是伤心过度,没有大碍。
何君泽让医生照看好江瑶芝,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助理拿着一份资料过来,“何总,都查清楚了,蒋黎这个女人就是蒋费伍的女儿,当初小姐叫您留意这个蒋费伍,并在赌场摆了他一道,让他输了十二亿,而小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一个叫宴迟的男人,小姐和宴迟、蒋黎积怨以深,这次的事情也是小姐先派人把他们打进了医院,导致蒋黎七个月大的胎儿早产,后小姐又带人冲进了蒋黎的病房,但病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还不清楚,警方把当时小姐带去的那几个保镖都抓了,蒋黎目前也被警方看管着。”
何君泽眯着眸子喃喃,“蒋黎,宴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