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面前忽然多出一只手,温嘉月猛然回神,终于发现自己的猜测有多可笑。
蜻蜓哥哥一家早已搬迁,总不能搬到国公府去吧?
齐国公可没说过他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再看台阶上,早已没有了齐国公世子的身影。
温嘉月不禁有些怀疑,方才她的错认是否也是她的臆想。
听闻这位世子在寺庙里住了九年,或许染上了几分佛性,所以她才会觉得熟悉,往自己认识的人身上靠拢。
温嘉月摇了摇头,将这些匪夷所思的念头甩到脑后。
“咱们走吧。”
沈弗念却没动,狐疑地望着她。
“方才你是在看那位齐国公世子?”
温嘉月下意识否认:“当然不是。”
沈弗念一直怀疑她会红杏出墙,若是被她知晓她看的确实是世子,那还了得。
“回答得这么快,你心里肯定有鬼,”沈弗念哼了一声,“一会儿我要告诉我大哥。”
温嘉月无奈道:“你别瞎说。”
沈弗寒这个人也不行,甚至还怀疑过她和沈弗忧。
这俩人不愧是亲兄妹,一个比一个离谱。
沈弗念追问道:“你真的没看?”
“天色这么暗,看了也看不清,”温嘉月嗔她一眼,“别瞎想了。”
沈弗念忽然又自信起来。
“算了,你看了也无妨,反正肯定没我大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温嘉月:“……”
回到府里,两人在岔路分别。
沈弗念将给温嘉月买的东西送给她。
“这是你陪我逛街的奖励,收好了,我走了!”
温嘉月来不及拒绝,手里便提了大包小包。
她愣了下,摇头失笑,沈弗念可真大方。
温嘉月回到正院,侍卫们便也回了书房。
其中一个侍卫前去正厅禀报:“侯爷,夫人回府了。”
沈弗寒正在和裴怀谨吃酒,闻言微微颔首,没有多问。
裴怀谨温声道:“方才裴某进府时,恰巧瞧见两位女子,想来其中一位便是嫂嫂了。”
顿了下,他继续道:“不过裴某并没有贸然打扰,径直进府了。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失礼,还望沈兄多担待。”
闻言,沈弗寒紧皱的眉微松。
“无妨,内人本就不爱见生人,世子不必多想。”
裴怀谨举起酒盏和他碰杯:“既然如此,裴某便放心了。”
沈弗寒不想再提起这个,问起昨晚之事。
“世子回府之后,裴二公子可有为难你?”
裴怀谨苦笑道:“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本就是一家人,或许是我离家太久,和二弟生分了,想必再过段时日便好了。”
沈弗寒没接话。
既然裴怀谨还想再努力一下,那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多说。
裴怀谨却犹豫着开口:“沈兄,你说二弟还会与我真心相待吗?”
沈弗寒沉默下来。
这些年来,裴怀英不仅以世子自居,还到处宣扬裴怀谨早就死了。
或许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裴怀谨又远在千里之外,所以便放任了裴怀英的行径,总之齐国公没有任何动作。
但是现在裴怀谨回来了,两兄弟即将势如水火,齐国公势必是要做出取舍的。
而裴怀谨的问题……
沈弗寒沉吟片刻,还是如实说道:“不会。”
裴怀谨闻言怔了下,温润如玉的面庞依然维持着两分平和的笑意。
“早就听闻沈兄性子直,我还在想能直到哪去,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沈弗寒淡声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其实我心里也是知晓的,”裴怀谨黯然道,“二弟他对我偏见太重,若是他执意想要世子之位,我给他便是。”
沈弗寒道:“就算你给了他,他也不会对你有兄弟之情。”
“沈兄可真是一字一句都往我心上扎,”裴怀谨苦笑道,“明明我临走时,二弟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弗寒说不出安慰的话,默默喝酒。
裴怀谨也惊觉自己只顾着倒苦水,都没聊别的。
思索片刻,他询问道:“听闻沈兄收藏的字画一绝,不知我可有荣幸见识一番?”
沈弗寒应了声好,带他去了书房旁的茶室。
这里收藏着不少名家字画,几乎快要将四面墙壁挂满。
裴怀谨不禁有些惊叹:“沈兄收藏颇丰啊,居然还有苏大家的名作。”
沈弗寒慷慨道:“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幅。”
“此话当真?”裴怀谨诧异道,“我可不会和沈兄客气。”
沈弗寒颔首道:“自然当真。”
裴怀谨逐个欣赏一番,遗憾道:“可惜没有苏大家最出名的那幅《明月青竹图》。”
沈弗寒道:“在书房里。”
裴怀谨眼睛一亮,请求道:“沈兄,我能去看看吗?”
沈弗寒提前说道:“这幅不送。”
裴怀谨不禁失笑:“这是自然,裴某只想一饱眼福,不想夺人所爱。”
沈弗寒闻言便带他往书房走去。
《明月青竹图》挂在书案后的墙壁上,沈弗寒指给他看,余光扫到书案,忽的一顿。
差点忘了,温嘉月画的画还摆在这里。
前段时日,他嫌放在书架上不方便,便将温嘉月画的画放在了书案上,日日欣赏。
平日里,书房甚少有人造访,他便没将画收起来。
今日裴怀谨来得突然,倒是将此事忘了。
沈弗寒眼疾手快地将画盖上。
裴怀谨却还是看到了全貌,微微扬眉。
这幅画好生熟悉。
若是没记错的话,右下角还有他亲笔题的字。
见裴怀谨盯着他手里的画作,沈弗寒主动解释。
“是我家夫人所画,不是名家之作。”
裴怀谨回过神,温声道:“不过对沈兄来说,这幅画应当比所有字画都珍贵。”
沈弗寒轻轻点头。
裴怀谨的视线在金丝楠木的画框上一扫而过。
“沈兄和嫂嫂可真是伉俪情深。”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继续欣赏那幅《明月青竹图》。
伉俪情深。
沈弗寒微微扬唇,还没有人这样说过。
他默念了两遍,愈发觉得这四个字分外令人心生欢喜。